船长在海湾上走来走去,好象在等候什么人;有时他停下来,口中似乎在吱、吱、吱地叫着。
“瞧,”古德门森指着海上说;这时落日的余辉照耀在海面上,发出一片万紫千红、灿烂夺目的光芒。
延森口中数着:两条、三条、四条、六条,都是利如刀锋的脊鳍,正向鬼湾移动。他嘟哝着说:“老天爷,这里有不少鲨鱼呢。”
这时,每隔几秒钟就有一片刀锋沉下去,一条尾巴唰地一搅,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骚动。
万托赫船长在海滩上不禁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起来,直冲着这些鲨鱼挥拳。
过了一会儿,短暂的热带黄昏的余辉消逝了,涌出一轮明月普照全岛。
延森荡着桨,把小船一直划到离岸二百米的地方。这时,只见船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声音。他的周围有些东西在移动,那到底是什么,他们却看不清楚。
延森心想,这些东西长得象海豹,可是海豹不会象它们那样爬呀。它们从岩石间钻出水来,沿着海滩在水里摇摇摆摆地走着,就象企鹅一样。
延森轻轻地把小船向前划了划,停在离船长大约二百米的地方。
船长口里的确在念念有词,但究竟在嘟哝些什么,只有鬼才能懂,很象是在用马来话或泰米尔语讲些什么。他的手一动一动的,好象扔给那些海豹什么东西似的;但是延森暗自琢磨,这不是什么海豹。船长总在嘁嘁喳喳讲中国话或是马来话。
正在这个时候,抬出水面的桨唰地一下从延森手中掉到水里去了。
船长抬头一望,站起身来,朝水边跑了三十米左右;忽然间,只见亮光一闪,“嘭”地一声,他用勃朗宁手枪朝着轮船边开了一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海湾上出现一片漩涡,同时发出嘶嘶声和唏哩哗啦的溅水声,好象有上千只海豹往水里直钻似的。这时,延森和古德门森已经飞快地划起桨,小船嗖地一声就钻到最近的海角后面去了。
回船后,他们没有向任何人谈起一个字。这些北欧人到底懂得怎样守口如瓶。
第二天早晨船长回来了,情绪显得沉闷而又暴躁,可是一声不响。只有在延森伸手拉他上船的时候,他们的两双蓝眼睛才带着探索的神情,冷淡地望了个四目相接。
“延森。”船长说。
“是,先生。”
“咱们今天开船。”
“是,先生。”
“到泗水给你结账。”
“是,先生。”
情形就是这样。
当天“甘东·万隆号”启航前往巴当。
万托赫船长从巴当给他的公司寄去一个小邮包,保价二百英镑。同时他又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由于健康的缘故,急需休养等等,请假一年。然后他就在巴当四处游荡,直至找到了他要寻找的人为止。
这人是达雅克人,婆罗洲的生番;英国的旅行家们有时为了观赏取乐,雇用他打鲨鱼。因为这个达雅克人仍然使用老办法打鲨鱼,他身上只带一把长刀。很明显,他是一个吃人生番,但是他也有规定的价钱:打一条鲨鱼五英镑,外加伙食。自然他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害怕,因为他的双手、胸部和腿上的皮都被鲨鱼蹭掉了,他的鼻子和耳朵上嵌着许多鲨鱼牙齿。他的名字就叫作“鲨鱼”。
万托赫船长带着这个达雅克人到马萨岛去了。
《鲵鱼之乱》作者:[捷克] 卡列尔·恰佩克
第二章 戈洛姆伯克先生和瓦伦塔先生
在一个新闻记者最难受的三伏天里,什么事情也没有,一点儿消息也找不到;不但没有政治新闻,就连欧洲危机的消息也都没有;可是那些由于极端无聊而昏睡在河畔或躺在难得的树荫下看报的人,由于溽暑蒸人、由于自然风光、由于乡村的宁静——总之,由于假日中那种健康而单调的生活弄得无精打采;即使在这个季节,他们也希望报纸上至少会登载一些新颖和刺激精神的消息,例如什么谋杀案啦、战争啦、地震啦;不管怎么说,总要有点儿东西才行,但每天都难免失望。如果没有什么新闻,他们就把报纸一揉,满肚子不高兴地说报纸上空空洞洞,一点儿内容也没有;一句话,这些报纸不值一读,往后再也不要这些报纸了。这时,报社编辑室里只坐着五六个寂寞无聊的人,因为其他的同事也去度假去了。这几个人同样暴躁地把报纸一揉,抱怨报纸内容空洞,真是一点新闻也没有。
排字工人从排字车间里走出来,用责难的口吻说:“先生们,明天还没有社论呢。”
“好吧,要不然就排……那篇……论保加利亚经济情况的文章吧!”这些绝望的先生中的一位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排字工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谁又会看呢?编辑先生。整篇报纸都没有什么可看的。”
六位绝望的先生抬头注视着天花板,好象能从那里找到什么可看的东西似的。
“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就好了,”有个人这样笼统地说了一句。
“要不然有点……什么……有趣的报道也行。”另外一个人示意说。
“关于哪一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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