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是他祖母煎鸡蛋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要比那大一百万倍,仿佛是一群巨人决定同
时煎鸡蛋似的。
嘶嘶声越来越大。突然,位于两栋房子之间的鹅塘上升起一片白色水雾,将原本平
静的水面从人们的视野中隐去——大约十五英尺见方。中间有四英尺深的池塘沸腾了。
刹那间,奥贾看见了恰莉。她站在离池塘大约20码远的地方,背对着那些如丧家之
犬仓皇逃命的人群。接着,一团水雾吞没了她瘦小的身形。嘶嘶声仍然不绝于耳。白色
的雾气飘过绿色的草坪,”金秋灿烂的阳光投射在那棉絮般的水雾上,映射出道道眩目
的彩虹。白色水雾翻滚着涌向四方。那些逃亡者们像苍蝇一样扒在电网上,胆战心惊地
回头张望着。
如果这里没有足够的水会怎样?奥贾突然想到。如果没有足够的水去浇灭她那熊熊
烈焰会怎么样?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
奥维尔·贾明森可不打算呆在这里看个究竟。他早就过够英雄瘾了。他把“追风”
塞回肩套,疾步冲上大门。他干净利落地翻过大门跳了下来,落地时就势一蹲,在他旁
边,那位摔断胳膊的妇女还在痛苦地呻吟着。”
“别再哼哼咖卿的了。活命要紧,快跑吧。”奥贾对她说完,马上就将自己的话付
之了行动。
恰莉孤零零地站在白色的水雾世界中,将自己体内那股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入鹅塘。
她竭尽全力与其抗争着,试图削弱它。结束它。那力量的生命力看起来似乎无穷无尽。
不错,她现在控制住了它——仿佛通过一条看不见的管子,它正快速地倾入池水;
但是如果在她将全部能量发泄出去之前,水已被蒸发干净,那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不要再毁灭了。她情愿在它造成更大伤害之前将其收回体内,哪怕这会毁了她自己。
(回去!回去!)终于,她感到那力量减退了……放松了,已不再那样强烈。
浓浓的白色水气笼罩了一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洗衣店里的味道。她已看不见池塘
中嘶嘶作响的巨大水泡。
(回去!)
父亲的影子依稀来到眼前,她的心重新被刺痛:死了;他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悲痛使她体内那股力量进一步减弱。现在,嘶嘶声终于开始减退。大团大团的水汽从她
身旁威武地翻滚而过。头顶上,太阳就像一枚失去光泽的银市。
我改变了太阳,她的脑海中猛然蹦出这个念头。不一不是真的——那是水蒸汽在作
怪一一那雾——它就要被吹散了一突然,她内心深处明白了:如果她愿意,她确实是可
以改变太阳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这毁灭的力量只是接近了它现在的极限。
这只是冰山的一角。它潜在的毁灭力量还未被启用。
恰莉跪倒在草地上,失声痛哭——哀悼她的父亲。哀悼所有被她杀死的人。甚至也
包括约翰。或许雨鸟想做的本是她最好的出路。但即使面对着父亲的惨死,面对着这大
屠杀后的惨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对生命的渴望——一种坚韧。默默的渴望。
于是——或许也是最重要的一她开始为自己哀悼。
恰莉将头埋在双臂间,也不知自己在草地上坐了有多久,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但她仍觉得自己刚才似乎睡着了。不管过了多长时间,当她醒来时,太阳已经有些西斜,
而且也比刚才明亮了许多。沸腾的池水冒出的蒸汽已被轻风吹散。
恰莉慢慢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鹅塘。它已经变得很浅……非常地浅。
只剩下几小片水洼在阳光下无精打采地闪烁着,就像是放在光滑的池塘底部的几块
玻璃宝石。肮脏的莲叶和水草散落池底,就像是腐蚀了的珠宝;有些地方的池泥已经开
始变干结块。恰莉看到了落在泥水中的几枚硬币和一个生了锈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把
长匕首或割草机的刀片.池塘边的草坪已全部被烤焦。
伊塔基地死一般地沉寂;只有大火猛烈的僻啪声才会偶尔打破这宁静。父亲曾告诉
她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处在一场战争中;
而现在残留下来的废墟看上去确实像一个废弃的战场。马厩。谷仓和池塘北侧的房
子都在熊熊燃烧。池塘南侧的那所房子已经变成了一堆冒着烟的垃圾;它看上去就像遭
受了一枚重磅燃烧弹或二战时V2火箭的袭击。
草坪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烧焦变黑的螺旋型痕迹,仍然冒着黑烟。那辆武装轿车已
被烧毁,连它下面的土地也已变得焦黑。
它看上去已不再像是辆轿车,而只是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
情况最糟的是电网。
内层电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约六具尸体。两道电网之间散布着另外两三具尸体,
再加上几条狗的死尸。
恰莉梦游般朝那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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