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停了下来,但这次没人加以评论。大家都觉得这事刚好得太过头了。
“于是我回家,把这事仔细思量。当然了,把自己的姊姊列名在嫌疑犯之中,这似乎是太荒谬了,而且叫人情何以堪。没有人希望自己生活圈里面的人,会和谋杀案扯在一块,这两件事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但我不得不这么想,如果我解决了这件案子,凶手只要不是家姊,那么我一定会相当开心的。然而,万一凶手却是家姊,那我该怎么办呢?
“最后,”布雷迪先生沾沾自喜地说道,“我决定服从我的职责,并且面对事实。隔天我又来到我姊姊家,开门见山地问她是否和尤斯特爵士有过什么关联,如果有的话,那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她茫然地看着我,说她在命案发生之前从未听过这个人。我相信她。我又问她,可否记得案件发生前一晚在做什么,她更加不解地看着我,说她当时和丈夫在曼彻斯特,他们住在孔雀饭店,该晚他们去看了场电影,记忆中片名是叫做《命运之火》。我再一次地相信她。
“为了以防万一,我后来去查证她所说的事情,结果发现正确无误。在包裹被投递的时间里,她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我真是无法形容地松了一口气。”
在压抓的情绪感动中,布雷迪先生低声说道,但罗杰和他眼神接触的那一瞬间,却看见一股嘲弄的意味,这令主席隐约感到不安。布雷迪先生的问题,是没有人真正了解他。
“洗刷我头号嫌疑犯的清白后,我把至今所得的推论列成一张表,然后再检验其他要点。
“接着我想到那一晚,苏格兰警场的总探长对我们解说案情时,似乎是有所保留。所以我打了电话给他,问他几个我碰到的问题。从他那儿我得知,打字机是汉弥顿四号,也就是汉弥顿最早的机种;包装纸上的地址是用钢笔写上去的,钢笔几乎可以确定是欧尼斯牌,有着中细的笔尖;使用的墨水是哈费尔德牌钢笔墨水;此外,那张包装纸两边的棕褐色和细绳,就透露不出什么了。那条绳子正如他们所说的,上头找不到任何指纹。
“好吧!也许我不该承认——虽然我以写侦探小说维生,但对于一个专业警察是如何执行公务,我可是一点概念也没有。”布雷迪先生坦白说道,“当然啦,在书里头可就简单多了,因为作者先设定了一些要侦探找出来的东西,然后再安排他的侦探去发现,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了。至于现实生活嘛,无庸置疑地,并不是那样简单明了的。
“不管怎么样,我模仿我自己所创造之侦探的侦查方法,尽量把这个案件条理化。也就是说,我将所有证据逐一仔细列表,其中包括事件与人物(当你列表之后,你会惊讶居然隐含这么多讯息),然后尽可能就每个要点删去不相容的部分,同时也尽可能保持客观公正,以便从我完整的结论中,将凶手找出来。
“换句话说,”布雷迪先生严正地说道,“我先不认定A小姐或某个B先生,是基于一个强烈动机才毫无迟疑地犯下此案,然后我再将所有证据拼贴上去,以符合自己那方便适宜的推论。”
“是啊,是啊!”罗杰不由自主地表示赞同。
“好耶,赞成!”丹蒙小姐和区特威克先生也同声附和。
查尔斯爵士和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彼此对望一眼,接着又很快转移目光,仿佛是两个小学生做错事被抓到似地。
“哎呀,”布雷迪先生轻声说,“真是让人精疲力尽。我可不可以休息五分钟,抽个半支烟,主席先生?”
主席先生亲切地给了他中场休息时间,好让他重新打起精神。
第十一章
“我常常在想,”恢复精神的布雷迪先生重新开始说道,“谋杀案可以分为两大类:封闭型或是开放型。所谓的封闭型谋杀案,是指命案发生在特定的一群人当中,例如在一个家庭派对里,凶手就是那个团体中的某个成员。小说里面的情节,通常都是这种模式。而所谓的开放型谋杀案,罪犯并不限定于任何特定团体,而世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当然了,在现实生活中,这种情况几乎是屡见不鲜的。
“我们手上这个案子有一特色,就是很难被完全归类于以上任何一种。警方说这是三不开放型的谋杀案,但我们的前两位报告人,似乎都把它视为封闭型谋杀案。
“问题点是在动机。你若接受警方的看法,同意此案是个疯子所为,那么它当然是三不开放型谋杀案:任何一个当晚在伦敦的人,只要提不出不在场证明,就有可能去寄那个包裹。如果你认为犯案动机是个人因素,而且此因素与尤斯特爵士有关的话,那么凶手则可锁定和尤斯特爵士有某些关系或过节的人。
“说到寄出那个包裹,我要告诉你们一件很有趣的事。因为出乎意料之外的,我有可能亲眼看到凶手的长相,并且目睹包裹被寄出去的整个过程!当晚八点四十五左右,我正好经过南汉普敦街。按照艾德格·华莱士的说法,这悲剧的第—幕,就在我那毫无警觉的鼻尖前全然展开。我大步直行,没有感到—点灾难来袭的预兆好让我停下脚步。上天真是捉弄人啊。当时我迟钝的直觉若能警告我的话,那可省了我们今天多少麻烦啊!哎呀,”布雷迪先生感伤地说道,“人生就是这么回事。然而,此案两者皆非,我们面对的是封闭兼开放型的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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