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们又谈起了凌先生。这个凌先生只不过是个中国食品商,同时在市政厅兼职,每年我们得拿出2,500美元为他作保,但听我俩这么一说,就好像他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似的,简直会让你吃惊。过了一会儿,我又把话题扯回来。
“喂,那些保险单你们准备怎么办呢?”
“纳德林杰先生还在谈论汽车俱乐部,但我想他会和你们续保。”
“这我很高兴。”
她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两手不停地把罩衫边捏成一串小褶,然后再展开。
“意外伤害保险的事我什么也没和我丈夫说。”
“没有吗?”
“我不愿意和他谈论此事。”
“这我能理解。”
“和他说他应该办理意外伤害保险,这似乎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是——你看,我丈夫是西部管道与补给公司的洛杉矶代理。”
“他不是在石油大楼上班吗?”
“那是他的办公室所在地,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工作在油田。”
“在那种地方工作是相当危险的。”
“我一想到此事就特别难受。”
“他所在的公司替他承担任何保险吗?”
“据我所知并没有。”
“从事此类行当的人可不该冒险。”
这时我拿定了主意,尽管我确实喜欢她的雀斑,我也要弄清自己的处境如何。
“您听我说,这件事由我来和纳德林杰先生谈,您看怎么样?您知道,我见到他时丝毫不谈自己是从哪儿冒出这个念头的,只是提起这么个话题。”
“我就是不愿和他谈论此事。”
“您放心,我说的是真的,由我来谈。”
“可接下来他就会问我怎么看,而我将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真是愁死我了。”
她又捏出一串皱褶。又过了好长时间,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赫夫先生,由我来替他办理保险手续,根本一点也不要麻烦他,你看行吗?我有自己的一点零用钱,由我来付钱给你,他不会知道的,这样所有的担心都可以了结了。”
我不可能弄错她的意图,在保险这一行干了十五年之后是不会错的。我捻灭了烟头,好起身离去。我准备离开那儿,就像扔掉一把炽热的火钳似的放弃那些续保以及和她有关的一切,可我并没有这样做。她看着我,有点吃惊,她的脸离我约六英寸远。我并没有马上离去,相反却用一只胳膊搂住了她,把她的脸拉近贴在我的脸上,然后拼命地吻她的唇,我的全身都在发抖。她冷漠地瞪了我一眼,接着就闭上眼睛,把我也拉近她的唇开始亲吻起来……
“我一直喜欢你。”
“我不信。”
“我没请你喝茶吗?我没让你在贝尔休息的时候来吗?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我喜欢你一本正经地谈论著你的公司以及其他事情的那副样子。因此我才不停地拿汽车俱乐部那件事逗弄你。”
“喔,是这样。”
“现在你知道了。”
我揉搓着她的头发,然后我们一起在罩衫上弄了些皱褶。
“你弄的不均匀,赫夫先生。”
“这不均匀吗?”
“下面的比上面的大。你每次只能取正好这么多的料,然后把它一捏,再把它弄皱,这样就做出了漂亮的皱褶。看见了吗?”
“我来试着掌握这其中的窍门。”
“现在不行,你该走了。”
“我能很快见到你吗?”
“可能吧。”
“喂,听着,我要很快见到你。”
“贝尔并非每天休息,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来的。”
“喔——你会吗?”
“但你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你的,我保证。”
“那好吧,和我吻别。”
“再见。”
我住在洛斯费利兹山庄的一间小平房里,白天我雇用一个菲律宾男仆,但晚上他不睡在家里。那天晚上天在下雨,因此我没有出去,点着炉火坐在那儿,试图弄清自己的处境。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我正站在悬崖边缘往下眺望呢。我不停地告诫自己离开那里,快点离开,再也别回来,但只不过是不停地告诫自己而已,我所做的却是不停地往那边缘下面窥视。就在我不停地努力以便使自己离开那悬崖边缘的同时,我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却不停地往前靠,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快到九点钟的时候,门铃响了,我一听就知道是谁。她正穿着雨衣、戴着一顶小橡胶泳帽站在那儿,亮晶晶的雨滴在她的雀斑上闪闪发光。我帮她脱下了外衣,只见她身着毛衣和裤子,一身并没什么特色的好莱坞式套服,但穿在她身上效果却非同一般。我把她带到炉火边,她坐了下来,我也在她身旁坐下。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址的?”
到了这会儿我也很明白自己并不希望她给我办公室打电话询问有关我的情况。
“电话簿。”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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