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变得这么胆小?)
三天前——星期一的晚上,给飞龙想一家打了一个电话,他当时的话又浮上了脑际。
他说他回想起了一切,又来了信,辻井雪人不是要害自己命的罪犯,他是被真正的罪犯杀害的;28年前犯的另一桩“罪过”,岛田洁指出“偶人馆”中有中村青司建造的秘密通道……
飞龙用害怕的声音、央求一般的口气讲了以上这些事情。
“只是还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进而说道,“28年前我杀死的男孩的名字——只是这件事怎么也想不起来。声音听得到,喊他的我的声音。不过,只是我喊叫着‘什么什么君’,那名字部分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些话第二天也转告了架场,于是,架场哭丧着脸,嘟嘟哦依地在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
——飞龙想一——希早子有时也想起他的表情、声音、话语,以及从中看到的深深的阴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彻底抛弃了自己的冷冷的宁静。
虽然知道有凶手要害自己,但不想闹得更凶。当然,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他确实害怕,痛苦,想警惕,但尽管如此,总觉得他的表情、声音、话语中含有一种绝望。
架场也真是的,他为什么不想更积极地帮助他呢?
飞龙是希早子过去所完全不知道的那种类型的人,所以自12月在来梦遇见以来,常常打电话说说话,或是见见面。虽然不像会发展到特别的感情,但背负着深深的阴影的他在另一方面有一种不停地吸引着她的心的魅力,这也是事实。
(他现在怎么样呢?)
“下一个才是你!”——被发出这种最后通碟的他,现在以何种心情过着这个夜晚呢?
他说:那个叫岛田洁的人马上来京都。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才稍明朗一些。
(他……)
想起了在画室里请他给自己看的他的种种作品,当时有点震惊。在那里看到的被取名为“季节虫”的奇怪的风景画和其他的画中,觉得哪幅画中都有“死”的主题。会不会是孩提时代的可怕的经历使他画那种画的呢?大量使用原色的令人毛骨惊然的“死”的描写。
但是,这些画中最令人震惊的是……
咯、咯、咯、咯……
觉得自己的脚步声里混杂着一种不一样的声响,希早子又站住了。
(还是?)
(有人跟踪着我?)
害怕回过头去。心想即使回头也跟刚才一样,反正看不到人影吧,但是……
前方看到了门。穿过它就是Mxx大街。
(究竟是谁……)
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来到大街,向右拐去。不用说步行人,连车灯也看不到。被人跟踪着——这一感觉走了一阵子后还没有消失。也害怕回头。总觉得有谁的视线湿流流地缠绕在背上……希早子的神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未经历过地紧张起来。
不久——
在与沿水渠的道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向左拐去。拐过去以后心想糟了。
右侧是一条去年夏天浮着被辻井杀害的孩子的尸体的水渠,左侧是一条长长的围墙,眼前是一条没有人影的又黑又窄的小路……
想折回绕到别的道上去。刚慌忙转身,不由得“啊”地发出声来。Mxx大街的拐角上有一个黑糊糊的人影。
(不行!)
一听到心中的这一叫声,就条件反射般地奔跑了起来。
硬硬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乱响。它缠绕在希早子的身上,嗡嗡地打着转儿流入耳朵里、头脑中,使她的心开始渐渐地解体成恐怖的碎片,混杂在水渠里流淌的水的声音里。
寒冬枯萎的樱花树和柳树的黑黝黝的枝条随着呼啸的狂风摇摆,嘎吱嘎吱地发出着呻吟声,应该是平坦的路似乎也随着这声音开始像波浪一样起伏。
仿佛被人从现实中抛了出来,霎时间掉进了扭歪了的时间的缝隙里。犹如被抛进了充满在弯曲的球形的黑暗——豁性异常强的大气中的封闭的空间里……
刚觉着起伏的地面使双脚缠在一起,谁知眼前突然转动起来。脸上冷冷的犹如冰一般的柏油的触觉。呛嗓子的令人讨厌的气味。出现在双膝的隐痛……重重的脚步声从身后接近过来。
(不行!)
(得逃跑……)
身体不听使唤。想喊叫也喊不出声音。是痛的缘故呢,还是焦急的缘故?
——激烈的目眩,一并而来的恶心……
“必须杀死你!”
微微听到了压低嗓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必须杀死你……”
噢的一声,几乎与此同时,右肩一阵剧痛。是被人用什么硬硬的棒状东西打了一下。
希早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
“啊!”——这回击在背的正中。
“别……”好不容易挤出声音,“不要,救命……”
第三次挥起凶器的声音。
希早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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