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整条街此起彼伏的哀嚎,看不见确能触摸到的排排丧幡…这不是希望,这是最真实的哭丧,是最真实的葬礼。
最真实的…死亡…
鄢凌波猛吸一口气,紧咬着牙。
“少爷,”小宝一把扶住,早已哭得泪眼婆娑,“你要保重啊。宜贞小姐的在天之灵,定然不希望你如此。”
在天之灵…
她已成在天之灵了么…
心口一阵刺痛,就不能平息。
而两副棺椁旁,梁宜萱与梁南清只抱着嚎啕大哭。
“梁宜贞你再爬起来啊!”梁宜萱一脚踹棺材,“不是诈过尸吗?你再诈啊!拉着大哥一起诈啊!”
“梁南清!”她拽过小弟,“你不是会踢棺材么?你踢醒他们啊!”
梁南清扶额痛哭,半趴在棺材上不停抖肩膀。
月余了,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平静以对,不再像刚知道噩耗时那般歇斯底里。
但他们错了。
他们做不到,连表面的克制也做不到。
因为他们是亲人。
彼此最亲的人。
梁南淮亦同姐弟二人一起抱着棺材。
大哥去世,世孙就是他的了吧。终于不用争抢,唾手可得。可是,为何还有些心痛,有些想落泪?
是丧礼的氛围么?是众人的哭声带动么?
“大妹,小弟,逝者已矣,咱们不能让大哥与贞妹妹担心啊。”他劝道,“这棺中也无人,你们放开,让他们安心上路吧。”
梁宜萱一怔,一把打下他的手:
“无人?无人!掉落悬崖尸骨无存,凶手还查不到,连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只有你这起子黑心小人,才会巴不得放手!”
“我…”梁南淮语塞,“我没有…”
梁宜萱泪眼模糊,白他一眼:
“梁南淮,你不就是做着世孙梦吗!我告诉你,即使大哥不在,世孙之位也不会落到你头上!”
“大姐,”梁南清拉住她,“今日别吵了。大哥二姐看着呢。”
“要看起来看啊!还魂啊!”她甩开小弟,眼泪如雨,“死了看锤子!”
“都给我闭嘴!”
忽一声厉吼。
老夫人拐杖杵地:
“再闹都给我滚!”
四下一瞬安静。老夫人声音不大,气势却震天。
街边大哭的女孩子、少年也吓得一颤。有人时不时啜泣两声,又猛地咽回。
老夫人包着一汪热泪,四下扫一圈:
“出——殡——”
丧乐忽起,哭声霎时爆发。
队伍开始向前,周围相互感染,一个比一个哭声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丧!
“等等!等等!”
一小子连滚带爬,挥动手臂挤着人群上前。
“等等!没死!没死!”
没死?!
什么意思?
四下一惊,瞬间鸦雀无声。
哐当!
抬棺材的吓得一松手,纷纷散开。
不会真又诈尸吧?
上回宜贞小姐诈尸,棺材里还有人;这回就一副衣冠冢还能诈?
青天白日的,别吓人啊!
人群纷纷散开,伤心和眼泪中都添了一丝畏惧。
那小子见让开道,唰地就冲出来。
老夫人由薛氏扶着趋步上前,晋阳侯府的人也迅速聚拢。
“你是谁?”老夫人声音颤抖,“谁没死?说清楚!”
一群人似要吃了他,那小子咽了咽口水。话在喉头,一时竟说不出。
鄢凌波蓦地冲上前,站将不闻,所幸小宝扶住。
“洛阳的刘能?”
“凌波少爷,是小人。”刘能抱拳道。
他是鄢氏在洛阳道上的人,专门负责消息传递。
鄢凌波粗喘几大口气,忽笑了,还笑出声。
他回身一把握住老夫人的手:
“祖…老夫人,他们没死。我就知道,他们没死…”
话音未落,丝帛渗出水渍。
原来真正让人落泪的不是死讯,而是绝望到底,却重燃希望。
“好,好。”老夫人语无伦次,激动坏了,“赏,都赏!”
一时目光晃到鄢凌波。
猛惊,招手:
“老二、老三,快请薛神医!”
府中众人霎时反应过来,出殡的队伍又陷入另一片慌乱。
来送葬的少年少女们有些懵,晋阳侯府的人匆匆而去,留下的衣冠冢歪歪放着也不管。
“几个意思?世孙没死?”
“宜贞小姐活着?”
“应是这样理解…没毛病吧?”
“老铁没毛病!”留下的刘能一声高唤。
哟呼!
整个街道陷入欢呼。
徐故淹没在人群中,眼眶一红,偷偷背过身去。
没人在意,渐渐消失。
…………
大马车咯噔咯噔平稳前行,梁宜贞怀抱水晶盘,其上盛着精致的时令鲜果。
同车的梁南渚白她一眼:
“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少给老子丢脸!”
梁宜贞咧嘴一笑,一片鲜桃递到他唇边:
“近来可真没吃过,尽吃苦了。你也尝尝呗!谁知道太原府这么有钱,可不得好好敲一笔?”
第二百零六章 吃豆腐
梁南渚垂眸,嫌弃看一眼鲜桃片儿。
鲜桃片儿粉嫩嫩的,新鲜香甜,被少女鲜笋般的指尖轻轻捻着。指尖颤颤,颤到他心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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