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问缓缓闭上眼,十指在琴弦上游移,恰一曲《十面埋伏》。
第二百二十五章 放我进去
鉴鸿司的朱漆大门横跨了半条街,气派非常。牌匾上的字迹清丽工稳,是谢夫子亲题。
梁宜贞立在门下,抬头瞻仰。
从前无数次临摹的字体,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从前万分向往之处,只要一举步,便能踏入。
这里,是鉴鸿司啊。
梁宜贞越发抱紧画匣子,心口起伏,不停深呼吸。
穗穗偏头看她,扯扯她的衣袖:
“小姐,怎么还不进去?”
梁宜贞一怔,这才回神。
她看看一脸不解的穗穗,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逢春,只笑笑:
“大抵是近乡情怯吧。”
“乡?”穗穗眼珠转转,“小姐的家乡是川宁啊,远着呢!”
川宁啊…
梁宜贞渐渐垂眸。
其实,川宁也不是她的家乡啊。她的家乡太远了,远在百年之后。
唯有这座鉴鸿司,百年之后依旧矗立,似乎变作与家乡唯一的纽带。
她深吸一口气,抱紧画匣子:
“走吧。”
说罢举步。
穗穗很是兴奋,左顾右盼噔噔跟上。
逢春亦朝四周看,却十分谨慎,半刻也放松不得。世孙交代了,刺客身份不明,宜贞小姐或许随时处在危险中。
大门巍巍,主仆三人渐行渐近。看门的书童见着,咧嘴一笑,甩着袖子就迎上来:
“小姐有礼,二位姐姐有礼。”
穗穗看他两眼。只见他衣裤利落,发髻梳得齐整,笑起来颇是讨喜。
遂道:
“你挺有礼的。”
说罢就要越过他。
谁知书童眉目含笑,抬臂拦住:
“这位姐姐留步,咱们鉴鸿司不是随意进的。”
这厢梁宜贞也顿住,只上下打量这书童,道:
“在下是谢夫子的学生,前来拜访,有劳小哥放行。”
书童看她两眼,忽笑起来:
“谢夫子统共就没几个学生,我在此处看门多年,怎么没见过你?”
他又摇摇头:
“你们这些大小姐,一个二个想进鉴鸿司长见识的心情我也懂。只是此处又非菜市,岂能说进就进?
从前撒谎诓我的多了,这位小姐你好歹编个别的夫子。还想见谢夫子,真是…”
他一时也不止该说什么,只摇头嗤笑。
梁宜贞讪讪:
“可我的确是谢夫子的弟子啊。新收的弟子,你岂会见过?”
书童一梗,暗自嘟哝:
“好生伶牙俐齿。”
他又道:
“好,即是拜会谢夫子,可有名帖?或者谢夫子的手书、信物?”
梁宜贞老实摇头。
书童蹙眉,颇是懊恼,面上渐渐显出不耐烦来:
“那就请回罢。什么都没有还想让我放你进去,吃错药了吧?”
他又指向穗穗与逢春:
“你们这些做丫头的也真是,也不拉着自家小姐,任由胡闹。若真惊扰谢夫子,你们罪过可就大了。”
梁宜贞看他半晌,又朝里面探头,几片衣摆正露在外面。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衣摆又一瞬掩进去。
梁宜贞遂道:
“奇怪啊,小哥你只赶人,却不去通报?”
书童摆手,已呈驱赶之势:
“每年都有无数人来冒充这个夫子的学生,那个夫子的亲戚,我还都通报啊?”
说罢又唤了一起看门的书童来,似乎她再不走,就要把她丢出去。
穗穗缩在梁宜贞身后,逢春时刻准备动手,只待一声令下。
谁知,梁宜贞却上前一步,扬头道:
“鉴鸿司可没这规矩哦。”
她一个研习史学之人,对鉴鸿司的一切制度规矩早就滚瓜烂熟。
梁宜贞接道:
“谢夫子可跟我说过,她这里没有递帖子递信物那一套。
想寻她,直接上门就是。别说入室弟子,就算三教九流皆一视同仁。
至于见不见,全凭谢夫子说了算。她说过,想见之人,放下再要紧的事也要见;不想见之人,闲得慌也不愿见。”
“不过,”梁宜贞在他眼前踱步,“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你来决定的哦。
你说,谢夫子要是知道你擅作主张,你还能在此处看门,蹭课学东西么?”
一串话下来,书童早已满头冷汗。
谢夫子的规矩他自然知道,可他不也是被逼的么?
那群女孩子可不是什么弱质女流!
书童下意识回眸看一眼。
猛愣。
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有。妈的!这群女孩子这会子溜不见了。
一时紧蹙双眉,只转过头笑笑。
梁宜贞抱臂看着,早就觉出不对劲。
书童忙赔笑作揖:
“这位小姐,我也是受人之托。你知道,这里面的女孩子个个都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啊。”
梁宜贞轻笑:
“你凭什么觉得你惹得起我?”
书童忙摆手:
“惹不起惹不起,你们这些女祖宗姑奶奶,小的都惹不起。”
他挠挠头:
“故而,可否请小姐行行好?小的夹在中间,为难啊!”
这个墙头草倒是变得快。
不过,初初来此,倒没必要把人得罪光了。既然有人要整她,总得结交些能帮她的人不是?
梁宜贞默了一阵,遂道:
“好,我今日不去了。不过小哥要记得,欠我个人情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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