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写完信息,就见她站在一旁脸色古怪的看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让她如此……惊异,只好默默打量了自己一番。
樱树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丢脸了,忙掩饰地干咳一声,哈哈假笑道:“那什么,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还没请问仙友名字是?”
少年道:“濯瑞。”
樱树“唔”了一声:“好名字,好名字。”想来她身在红鸾星宫,消息并不灵通,压根没听说过破军遗子的名号。
少年道:“还未请教仙友姓名。”
樱树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干咳道:“呃……我的名字嘛,呵呵,呵呵……我的名字……我叫,我叫樱!”
少年一见她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就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名字。
仙界一般只有两种仙人没有名字,一种是无职无阶的仙灵,另外一种则是天潢贵胄,等待百岁后由昊天或是四辅赐名。他的名字就是在他百岁时,由昊天亲赐,以示对破军的恩宠。
看着她那副不自在的样子,濯瑞垂眼道:“樱仅一个单字,且是薄命的花,做你的名字不大好,改日还是请蕊宫仙子为你取个新名字罢。”
樱树顿觉面上无光,梗着脖子道:“单字怎么了?薄命怎么了?我喜欢!”
这时的他,万万没想到他此时说的话有一语成谶的那天。
樱树抛下他转头就走,心想,这人说话实在是太不中听了。
此后几日,濯瑞都没见到樱树,不知是因为她无事不能进外宫,或是因为她在故意躲着他。
所谓轮值,是没有具体的职务的。濯瑞在红鸾星宫或是其他星宫做的都不过是打杂的话,为上下各类星官呼来喝去,哪儿缺人,就得上哪儿去干活。
故而,在红鸾星宫的那几天,他时而上梁刷漆,时而井边打水,时而园中种花,活做得还挺漂亮,要是教他那溺爱成性的姑姑看见,约摸会包着两大包眼泪死活非要拽他回家。
所以他无论去哪个星宫都不会知会他姑姑。
吃苦是一种修行,修行是为了找到自己的道。他这两百年来,做过文书,做过战将,也修过仙宫,挖过池塘,世间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尝了个遍,方才知道当初自己被困在“破军”二字之下试炼惨败之中有多么不值一提。
他曾输过,但摔倒无数次的他不会再怕输。
孤军奋战,破而后立,本就是破军之道。
七
暮春,人间百花凋落,仙界仍是花团锦簇。
红鸾星宫偏门外那棵高大的红樱却十分不和谐地抖落满树芳菲,长出一树翠绿的叶子,硬生生成了万红丛中一点绿,扎眼得很。
濯瑞因为打杂,常常从偏门路过,有时闲暇,便到树下坐着休息片刻,枝叶交叠的影子投到素净白衣上,好像好似绣了繁复的暗纹。
仙灵坐在树上看他,越看越觉得他活该,又越看越觉得他可怜。活该他说话直接又刻薄,被发配到红鸾星上轮值。可怜他通身贵气,却只能在这普通星宫蹉跎。
一连看了十几天,樱树这才迟钝地发觉濯瑞似乎始终独来独往,没什么同行的人,更别论朋友。
于是她在心中暗暗嘲笑道:看,让你嘴欠说姑奶奶我薄命,这下连说话聊天的人都找不到了吧!
虽然她也没有朋友。
和红鸾星上种的其他花树都不同,樱树仙灵每天想的不是如何争妍斗艳,如何开出更美的花,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能耐远不止于开花一项,以她的本事她可以到大星宫去当仙官,可以到太微垣议事,甚至可担一星主位……可是没人知道她究竟有何能耐,只当她痴人说梦,犯了癔症。
花灵们不愿与她为伍,当值的仙官们又看不起她。
说起来,她其实比濯瑞更惨些。只是她自己假装不知道罢了。
仲夏,红鸾星上树多,招来的虫子也多。只是旁的树上招来的都是什么蜜蜂、蝴蝶,就特立独行的樱树上招来一群聒噪的蝉,樱树仙灵赶过好几次,没什么用,便懒得管了,谁教她凋了花长了叶呢。
整棵樱树在红鸾星宫前成了一处奇景,哪家仙君要是与自家夫人吵架了,来樱树前站站,不需一炷香的功夫便会幡然悔过,觉得自家夫人话少声音小,实在不能更安静了。
只有一朵奇葩能在吵闹的樱树下静静看书——濯瑞。
虽说濯瑞说话刻薄,身上自带生人勿进的气势,但奈何那张脸皮生得好看,总有些小姑娘心猿意马,整天有事没事到他跟前晃悠……晃得他眼睛疼。
于是他就挑了这最吵闹的地方看书,没人来打搅,他便能静下心来看书。
可惜事与愿违。
某个被仙蝉吵得头昏脑涨的无聊的人见不得就自己一个人不得宁日。
因此,时不时树上“掉”下一只蝉,正好炮弹似的钻进濯瑞后衣领里,又或是一簇树叶突然坠落,落得他满书。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当濯瑞第三次从后衣领里摸出一只被扔得七荤八素的蝉时,他将它反掷回去了。仙蝉落在树枝上,惊魂甫定便急急忙忙飞走了,不敢再多在此地逗留,生怕再次成了谁的“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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