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发前,给我传讯,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要带给你的。”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哑。
她没有搭话,只静静听着。
“我说没有,让他早去早回,该做正事时不要管这些没用的事。可是他这一离开,没能回去……听闻姑姑哭倒在家仙魂受损,我就想,要是昇儿从未见过你我就好了。”
一寸春面颊绷得紧紧的,她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对不起……”
濯瑞道:“这话先省省吧,我走了,你……保重。”
她垂着头“嗯”了一声。
他朝帐外走了几步,顿了顿,道:“你转告领军,我过几日派人来左翼加固防线。”
☆、第零世 一寸春(十)
二十六
在奎木狼军来人的同时,白虎域域都传来消息:储君点三万仙兵到军中坐镇,与诸将士共进退。
军中士气大振。
而以战力强横著称的奎木狼军则退出中坚,与昴日鸡军分管前锋左右两翼。由于昴日宿君原本就坐镇右翼且两翼战线绵长,为免生变,不宜挪动,便只好委屈奎军将领先将大军一分为二,带一半人到左翼赴任,借昼夜换巡再渐渐将各自的部下收拢。
一寸春接到文书,连看了三两遍,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濯瑞又要过来了。
领军半天不见她把文书递上来,一抬眼瞥见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把战报拿过来自己一看,却发现是个好消息。
“奎木狼过来是个好事,咱们可以稍稍歇口气了——听说你是奎军主将的侍从引来我昴军的?”
一寸春道:“是。”
领军沉吟:“不如你就留下吧。”
一寸春忙道:“领军不可!正处战时,我编入昴军便是昴军的战将,万万不可徇私!”
领军想说“昴日鸡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见她神情乃是不似作伪的严肃,便只好道:“随你吧。”
濯瑞于当日傍晚换防时到左翼接任,一寸春也正在这时离开。两人愣是一面没见着。
她此时也不敢见他。
勾陈大帝与储君坐镇参宿,兵力补给充足,仙界在战场上优势渐显,而梼杌大君那边却因隔了一道裂渊天堑,补给不足,虽妖物悍勇敏捷,但大军还是不免颓靡了下去。
可难得一次踏上仙界土地,仅剩的三位大君哪能善罢甘休?坐镇妖界的混沌与饕餮下令,要继续以小妖身躯做桥,让妖物大军渡过裂渊,源源不断地向仙界涌去。
两界都在为最后一战准备。
随着两方大军交锋渐多,主仙军前锋的两位将领也时常会面。一寸春本以为去了右翼便能见不着濯瑞了,没成想有的人注定要遇见,她怎么躲也躲不过。
不过好在他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极偶尔与她有两句交谈也都是公事。
她麻痹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寅昇还好好的,她与濯瑞现在是将军与战将,等战胜归去,一切都好了……
只是夜半惊醒看到枕边的小小信函时,她才清醒——她做了很不好的事,搭进了寅昇的命。
二十七
又是一年中元鬼节,妖界的妖物无心到人间生事,仙人也不必下去巡视。
两军在裂渊边遥遥对峙,随战鼓雷鸣,如潮水扑向对方厮杀。
勾陈大帝并着储君按剑站在参宿仙城城楼,遥遥望着裂渊边的刀光与剑影,残肢与血花。时而有那么一两具仙人或是妖物的尸体坠落云端,瞬间便化作火球,在天幕上划出一条条明亮的线,最终落入人间,烧尽一座山或是一座城。
储君叹道:“上界交战,下界何辜?”
勾陈大帝道:“地府那边自会给凡人来世补上福报……话虽这样说,然殿下仁慈,实乃吾辈之幸也。”
储君苦笑道:“帝君抬举孤了。”
勾陈大帝拱手道:“殿下出生时便天生瑞象,天意注定殿下将是未来的昊天陛下。如今殿下自请离开中天向战场上来,可见殿下有熊心豹胆,殿下与三万仙兵同守中坚固若金汤,更证实了殿下有经世之能,望殿下万万莫再妄自菲薄!”
储君摇头:“若非破军遗子先将中坚守得如同铁桶,孤何来能耐镇这阵眼之位——说来,敢问帝君,那叫濯瑞的年轻人何在?”
勾陈大帝道:“濯瑞领奎木狼军,居左前锋。”
储君道:“后生可畏……听闻他方及冠?”
勾陈大帝道:“是,前些日子紫微还离了中天到战场上来为他加冠。紫微教了个好学生……殿下小心!”
不知何时,城墙上爬了一只傲因①。它身着破衣,类人却生有一双利爪,一根舌头奇长无比。此刻,它那条长舌鲜红如蛇,闪电般向储君前额袭来。勾陈大帝反应极快,抬手招来一块烧得通红的火炭将傲因砸死。
储君又闻身后传来破空声,拔剑转了个大圆——将袭来的三叉戟斩作两段。一只面目凶恶的夜叉蹲在屋檐,见兵器被毁,立即俯冲下来,双爪寒光湛湛。
解决了这两只妖物,储君与勾陈大帝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有数十只妖物竟毫无阻隔地进了参宿仙城的大阵!护城大阵外紧内松,城中以负责文书与谋划的仙官居多,护卫的战将几乎全在外头!而此时有几十只妖物进了城,就好比恶狼进了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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