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之书_葭川独泛【完结】(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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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给沈别枝讲学讲得兴起,邢止还会让书童取来纸笔,教她一些北方的画法,或是赠她几本书。

  沈府上下,从主到客,俱是一心向学,反倒显得每日到州府里点卯的沈别楼有些格格不入。

  沈别楼早已将话与邢止讲清楚,但前有沈老爷子请邢止为沈别枝讲学,眼下邢止与沈别枝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他也不太好干涉什么,只是要沈别枝必须在他下职回沈府后,必须离开东院,回房休息。

  沈别枝抗争过几次,可惜被她哥无情镇压,“墙头草”沈老爷子还跟着乐呵乐呵地劝。

  她便只好捏着鼻子答应。

  夕阳西下,兄妹俩踏着一地落叶出了东院,沈别楼一边走一边道:“别枝,不是哥说你,你一个姑娘家,又病着,不要老往东院跑,虽说这是在自己家,但东院还有客人小住,邢兄是祖父亲口给你定的夫子也就不提了,温大儒、雪石公子、庆斋先生……”

  听她哥一路数着人名,沈别枝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好不容易等到沈别楼顿了顿,沈别枝便要发作:“兄长回京后去礼部任职吧,天下礼教,尽出你口,也不枉你现下多费的口舌!”

  沈别楼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成了习惯,她火她的,他说他的,她再不爱听也得被他絮叨。

  眼瞧着终于到沈别枝的院子了,她逃难似的连蹦带跳跑进月亮门,留给沈别楼一句:“我回了,兄长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别楼听她腰间禁步乱响,又见她咋咋呼呼毫无大家闺秀姿态,不由摇头苦笑,不知该说她什么是好了。

  合上房门,将下人都关在门外,沈别枝背靠着门,站立许久,突然身子前倾,呕出一口血来!

  下人听见屋里好像有响动,忙问小姐发生了何事,沈别枝抽出帕子缓缓擦净嘴角下颌,直到下人有些慌忙地敲门了,才强装镇定道:“没事,下去吧,我歇会儿……”

  她说着没事,脸色却雪白如纸。

  听到脚步声离去,她杵着门往前走了一步,却突然头晕目眩,踉跄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彻底昏过去之前,她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喊:“去请陈先生!”

  她暗暗想,真讨厌,又要被灌苦药了。

  八

  沈别枝深秋生的那场病,到了入冬才好。

  邢止约摸小半个月没见她,待她再出现在东院时,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沈别枝本就瘦弱,病了这一场,刚入冬便被厚实的夹袄与狐裘裹着,越发显得骨瘦如柴,好像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虽然形容孱弱,但她精神却好像很好,一双眼睛湛然有神。

  讲学时,邢止不放心地看了她好几眼,她发现了,也不似往日那般语气不善,只满不在乎地笑道:“瞧什么?不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么?小病,不妨事。”

  邢止踌躇片刻,还是道:“你这可不像小病。”

  沈别枝提着笔,一边勾画枫树枝叶,一边道:“我自小体弱,生病自然看起来比旁人严重些……哦,对了,听说你要走了?”

  邢止在另一张纸上画下同样的枫树,良久,方道:“是。”

  沈别枝随口问道:“回京还是继续负笈游学?”

  邢止道:“回京,准备下次会试。”

  沈别枝开玩笑道:“不是我说,你这京城画仙游学游的可不地道,出来一年半载就要回去,随行还带着书童和侍卫……诶,我都忘了问,你是不是会话本里的那个什么功夫?对,轻功!上次从摘星楼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你笑什么?”

  邢止蘸了蘸墨,继续画枫,脸上笑意未退:“功夫自然是会一点的,不过我那天并非跳下摘星楼了,顶楼下面有个小露台,可供翻上跳下,寻常看不见,恰好能避过你家那些护卫——那天我看见你的丫鬟出来了,没怎么想就跳了。”

  沈别枝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眼神,晓得那“星辰坠落人间”之景多半是自己天马行空幻想出来的,一时有些郁闷,便不搭话了。

  邢止瞥了她一眼:“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是被人看见半夜与男子说话,不好。”

  沈别枝讥笑道:“知道不好你还大半夜登楼,还找个露台避开侍卫?邢三公子,您不做梁上君子真是可惜了!”

  这话提起来算邢止理亏,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愧疚的神色,反而挂了一丝罕见的玩世不恭的笑意:“那天在下刚到襄州,哪知道沈家大小姐那日刚好在楼上住着?在下本只想偷偷摸摸上去画个画的。”

  沈别枝气鼓鼓地搁下笔,把脸转朝一边,懒得理他。

  邢止画完最后一笔,抬头看见她托腮望着窗外被西北风刮去“衣装”的银杏,出神已久。

  不知为何,他突然发觉沈别枝有些不对劲。骄矜自负如她,不该表现出这样近乎死寂的平静。

  “诶,邢三,打个商量,你再游学两年吧?”

  

  ☆、第六世 画中仙(四)

  九

  邢止最终决定小寒那天离开襄州返回京城,沈老爷子想留他再多住些日子,沈别楼与他惜别,至于沈别枝……他已好几天没见沈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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