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挣大钱就得指望他们,你自己这么瞎蹦哒,能蹦出什么新鲜的来?”麻风的嗓门也提了上去。
张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径直奔饮水机去了。
方路百无聊赖地屋里转了一会儿,其实这间会议室并不大,桌椅早撤走了,中间的空场上摆了张圆桌,桌上的雕花玻璃盘里是些切成片的芒果和火龙果。房间正面的白墙上特意挂了几张电脑修饰过的黑白照片,方路走过去仔细瞧了瞧,照片上是几位省级官员在各种场合的合影,其中有几位经常在电视上露面。方路奇怪的是所有的照片里都有个瘦瘦的老太太,老太太可能有六十岁了,她光彩照人地站在名人群里,似乎是众星追捧的月亮。
方路正在琢磨老太太的来历,屏风后突然转过来一个年轻人,他张开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满脸堆笑地说:“真对不起大家,晚了几分钟。我们董事长刚把刘局长送走,马上就要和大家见面。”说着他赶紧退到一旁,此时一行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方路发现为首的就是照片上的老太太,他本来想问问麻风,可这小子一脸肃穆,似乎在殡仪馆里向死人告别似的。
老太太极其自然地站在白墙前,背后是光辉里程的照片,面前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钱客。她只站了几秒钟,屋里便彻底地安静下来,看到大家注视着自己老太太居然风情万种地微笑了一下。
方路也笑了,他断定这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保证不是好东西。此时老太太开始发言了。“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非常欢迎大家的到来,今天到场的都是朋友,不用我多说了。这座别墅是北京一位朋友借给我们的,希望大家过得愉快。……大家知道我们是一家南方公司,本来是不准备在北京开展业务的,但盛情难却,北京的朋友们太热情了,不得不有个交代。……有人问我:你们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呢?为什么利润那样高呢?本来这是商业秘密我是不应该说的,但今天来的都是朋友,说说也无所谓。现在已经不是搞实业的时代了,生产性企业最多只是个车间,我们是做资本运营的。那什么是资本运营呢?资本运营可以将货币本身的价值发挥到极限的一种运做方式。大家都知道绍罗什和老虎基金吧,我们就是作一个中国的老虎基金。明年我们准备进入东南亚金融市场……”说着老太太很自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是啊,有这么多朋友的支持,我们的事业一定能蒸蒸日上……”后来老太太又讲了一大堆关于资本运营的事,听得方路直翻白眼,但他终于记住了最后一句话,利息百分之三十。
最后,老太太客气地请大家填写投资表,并向大家致辞道:“明年三月份我们在广州召开股东大会,在此我们不仅欢迎大家成为本公司的股东,更祝贺大家取得了与我们一起腾飞的机会。”说完几个办事员走过来为大家发表,而董事长却带着人走了。
方路、洋二和麻风和大家一样都迫不及待地填写起来,此时屋里只有笔走龙蛇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憧憬。方路边填表边后悔,来之前多借一些才好,命里没大财呀!张东拧着眉毛却抽起烟来,麻风催了他好几回张东都没说话。后来大家争相踊跃地准备交钱了,张东忽然拉住他们几个小声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事有点悬。”
“哪儿悬?”麻风指着墙上的照片道:“你知道这老太太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吗?有这层关系咱怕什么?万一有事我就能叫我叔找他们去。”
张东仰脸望望屋顶,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赚这个钱,不塌实。”
方路心里咯噔一下,他也犹豫起来。
麻风的嘴撇到了腮帮子上:“我知道你从小就聪明,可咱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是给大家找一条挣钱的道儿。这几个人还能全倒喽?你心眼儿都淤了。”
张东站在原地没动,方路和洋二跟麻风走了。
很快手续就办完了,交钱时办事员狠狠地瞪了方路和洋二一眼,方路知道人家是嫌钱少,只得一低头装没看见。
张东先出去了,他坐在小庙门口抽烟,看到哥几个出来便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君王车刚开上八大处的山路,前面突然出现一辆闪着红灯的警车,一把轮便把君王别到路边去了。张东气得脸色发紫,他的手迅速伸到腰里,结果却只拿出了手机。方路看见警车里的警察正警惕地注视着他们,却没有下车盘查的意思,忽然对面出现了几辆奔驰组成的车队,飞快地从君王旁边开了过去。麻风张大了嘴,他使劲拍了下脑门,指着第二辆奔驰惊叫道:“看,看,看,瞧见车号了没有?知道那是谁的车吗?XXX的,保证去见董事长了。”
洋二摸了一把脸,他的声音有点发颤:“他都去了,看来董事长的道行够深的呀。”洋二可能从来没说过董事长三个字,三个字出口时未免有些绕口。
“我说什么来着?”麻风神采飞扬地望着张东。“全北京就数你聪明?这事跑不了,跟满地捡钱一样。”
张东阴沉着脸,手一直在腰上晃来晃去。
回到市区天已经快黑了,由于张东临时变卦,车上的气氛有些紧张。开进三环路时张东才说道:“今晚上我请客,咱们去吃海鲜。”
“我吃过海鲜。”麻风没好气地说。
“我不识抬举行了吧,可我的确不想挣这个钱了。”张东笑道:“走吧,左安门东边新开了一家黎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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