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一提笔,指点着羌胡们:“来,来,将各部名称都告诉我,让我列在上奏中,为诸位辩诬。”羌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似乎更没人敢走近我五步以内。我倒没料到他们会是这种表现,看起来这些异种的胆子也未必真的很大。正在考虑用怎样的言辞催促他们,突然末席跳出一个青年来,双手报拳,用汉话大声说道:“太守大人宅心仁厚,是真想救护我等,各位还犹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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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临机应变邓艾上书 料敌制先姜维束手
平服羌胡,只在一刻之间,事后我着实得意了好几个月,不停地自我赞美妙计无双,胆量也无双。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那个羌人青年的一番话帮了我很大的忙。这青年乃是钟羌酋长的侄子,因为仰慕中原文化,给自己取个汉名,以钟为姓,叫作钟爱华,此人相貌丑陋,言语乏味,头大而无脑,腹大而无谋,倒有一颗忠心实堪嘉奖。
羌酋们从惊怒到惊恐,再到把性命交付给我,种种心理转变总需要一个药引,而钟爱华那番话就变成了最好的引子。结果羌酋们不但让我在上奏中列出他们二十多部的名称,还答应送几名贵人为质,以表示他们的忠心——钟爱华也在为质之列。
这倒是我临机应变的结果,不在原有计划之中。我一听说钟爱华的身份和爱好,立刻腹中密圈一转,建议说:“东西羌各部所以遭人构陷,都为的朝中无人。若肯将你们少年子弟交我带回襄武,一方面可证忠心,另方面学习汉文,获得官职,诸位从此就可安枕无忧了。”
其实别说羌胡异种,就算是纯正的汉人,出身不够高贵,想当官都是难上加难。不过我相信这点连秦锐都明白,羌酋们可未必能了解。于是几个部族乖乖地献上,或者答应回去就送来人质,钟爱华更是欢天喜地,为自己能有机会混入中原政权而眉飞色舞。“这蠢蛋,倒或许是个可用的家伙什儿。”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想道。
就这样,我在枹罕又呆了整整三天,假装等待凉州兵南下。当然我心里很清楚地知道,凉州兵压根儿就不会南下,他们要讨伐的乃是凉州境内的烧何羌,又岂会越境到我雍州来?关于烧何羌暗中勾通蜀贼的情报,乃是我上呈给王刺史,再由他上奏给朝廷——对于这些羌胡的反心,朝廷从来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不会认真彻查的。
仅仅对付烧何一部,陈大将军当然不会真的上陇,他只派了校尉胡奋率两千骑兵东进,名为增援凉州兵,实际上大概是想起到督战队的作用。我在枹罕呆了三天,因为胡校尉兵马接近襄武,我就以此为借口带着诸羌送来的人质回去了。为他们拦挡凉州兵?开玩笑,凉州兵根本就不会南下,我拦挡个屁呀!
匆匆赶回襄武,把胡校尉迎进城来,好生款待。胡校尉是个真正的军人,无欲无求,除了一点功名利禄之心外,美酒、女色什么都是不好的。那我就从功名利禄上下手,夸他治军有方,作战英勇,他日定为朝廷栋梁。胡校尉咧开大嘴,整天笑得合都合不拢,我相信他回到京兆,一定会在王刺史和陈大将军面前大讲我的好话。
第二年,也就是正元三年的正月,凉州兵、鲜卑兵,会合胡校尉的兵马,大败烧何羌。羌酋被斩,传首京师,残部遁出境外,逃往祁连。烧何乃是烧当的分支,烧当羌因此受到牵累,也被斩杀了数百人,酋长急忙派人前往姑臧向凉州刺史表示顺从,这才侥幸逃过大难。其实也不能说是侥幸,因为光凭朝廷此次组织的这些进攻人马,真要和烧当羌全面开战的话,谁胜谁负也还在未知之数呢。这也是我当初陷害烧何羌而不及烧当羌的缘由,小小一个烧何羌,有人说他造反,朝廷定然立刻起兵讨伐,如果换了是烧当羌,朝中大佬们总得掂量掂量,搞不好再追查消息的来源,我这里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这些细节,我陇西境内那些羌胡是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他们也搞不懂因果关系。在他们看来,分明是我的上奏——其实回去就烧了,谁敢把那东西递给上官?——救下他们全族的性命。我以朝廷之威慑之,复以个人之恩感之,还搜罗来一批人质,我不相信三五年内,那些羌胡还敢胡作妄为。
就这样,太太平平当了小半年郡太守,到正元三年的闰四月间,王刺史离开长安,内调去做尚书——大概司马公终于看透这个清谈的名士不是守边之才了。他这一走,派到我陇西的长史、主簿、诸曹之类也都站不稳脚,有的跟着他们的使君大人进京享福去了,有的我实在看不过眼,明着暗着给排挤走了,空出了很多位置来——也不知道当初王刺史哪来那么多清客好安插。
老马他们整天望着那些空缺流口水。我当然不能亏待他们,我懂得自己吃肉大家喝汤,你好我也好的道理,于是就任命老马为户曹管财政,小马为主簿管文书,水缸为法曹管邮递,李越为贼曹管治安,刘睿为辞曹管审理,那个禽兽秦锐则主掌兵曹。
基本上,全郡的军事都被我一步步地控制住了,包括驻狄道的苏都尉所部。陇西六个县,西面和南面的河关、狄道、临洮本属狄道都尉管辖,但苏都尉让我揪住了小辫子,外加被小马圈他在脂粉堆里,烂在襄武不肯出城,他还能管什么事儿呀?我身为堂堂太守,怎能不替他把这份重担挑起来呢?当然,真实的理由很简单:我实在不放心让那个鸟人带兵,他肯定会连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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