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刺史离任不到三天,新的刺史大人就进入了长安城,此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绪字。我立刻叫老马整备礼物,前往打点。诸葛刺史很上路,对我献上的礼物非常满意,好言抚慰。不过另外一条道路却走得不那么顺畅——那个行安西将军邓艾因为狄道之功给扶了正,还兼领护东羌校尉,他把驻地定在董亭,位于对蜀作战的第一线。董亭虽然并非本郡辖区,离我实在太近,我不能不有所表示。然而这个结巴太不通人情,把我的礼物原封退回,还附上一封情辞恳切的信,要我正心理民,别再搞这种小花样。
“竖子,我必杀汝!”我在心里把邓安西骂了一千遍,可表面上却不能不拉下脸来,为自己的这步错棋找弥补。邓安西也是司马公面前的红人,我可不能给他留下坏印象。好呀,你这家伙不是自命清高吗?那我就捡点你爱听的话讲。我回信给他说,并非自己想要奉承上官,只为了陇西历经兵燹,百姓贫困,食不果腹,希望他为国家的长治久安考虑,可以帮忙上奏,豁免了今年的钱粮。
这招果然管用,邓安西立刻上奏朝廷,当年六月,诏书下达,全免陇西、南安、天水三郡的各项赋税。接到诏书,我大喜过望,急忙召集幕僚们商议:“朝廷全免本郡钱粮,咱们秋后还该收多少呢?五成?七成?”
李越首先开口说:“朝廷既然颁诏全免,大人怎可不从?大人若有所花费,我们李氏愿意带头进献。”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一个人再怎么吃用,再怎么玩乐,数量也极有限,如果全免了本郡的赋税,他们李家有地万顷,省下的钱又何止千万!
我冲他一瞪眼:“超兴这话好生无理!难道我是个贪赃的人吗?朝廷虽然免除了本年赋税,然而修补城池、招抚流民、整备军械,哪项不需要用钱?这些钱,贵家打算一力承担吗?!”李越大侠听了这话,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言语了。我眼角一瞥,看老马分明面露欣喜之色,于是转而向他:“信翔主管财政,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马听我问他,急忙递上来一份文件,列明了郡内此后一年所必须的开销。我必须得承认,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类似问题上老马的头脑从来都很清醒,他不但列出了最低花费,还列出了最高花费,如果按最低花费来看,只需要照收两成赋税即可,而按最高花费,则需要收超过七成……
“嗯,既然如此,”我决定按最高花费来算,多打点富裕,免得到时候捉襟见肘,“那就免除本郡一成赋税好了,百姓们一定会欢欣鼓舞,叩谢天恩——诸君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就多余问这句话。话音才落,小马开口说:“如果确定了还要收税,那我建议早收半个月。去年蜀贼赶着咱们收粮的时候前来侵扰,割了不少麦子去,很多百姓因此交不齐赋税,被迫逃亡。假如今年姜维再来……”
“闭嘴!”几乎所有人全都异口同声地喊叫了起来。但我们喝止得还是晚了一步,小马的“祥瑞”已然生效,果然还没到十月份,姜维那白痴再度兵出祁山了……
消息的来源最早得自于刘睿刘季明。我正忙着计算当年赋税怎样使用——按照往年惯例,赋税一半要上缴朝廷,两成作为郡中开销,三成作为太守属官们的俸禄,不过今年那上缴的一半都可免了——刘睿进来呈递几份文件,顺便给我讲点蜀中最新的情报:“姜维最近饭量减少,人也瘦了,据说整天都是黑眼圈,好象睡眠不足。”
“嗯,”我点点头,“他年年吃败仗,要还睡得安稳,才真没心没肺呢。”“据说蜀中有种野兽,就是黑眼圈,好象姜维一样,”刘睿继续说道,“前阵子,他回了趟成都,然后直接又北上去了下辩,整天东跑西颠的,也难怪胃口不开……”
我本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他的情报从来屁用没有,不过听到这里,却不由得我猛然一激灵,匆忙扯过地图来看。“他难道从成都回来,立刻就去了下辩?”我追问刘睿,刘睿被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点了点头。“不好!”我一拍大腿,“这厮八成又要出兵!”
姜维虽是蜀贼之“都督中外军事”,不过在伪朝中根底很浅,威望也不高,因此才长年驻留汉中,只管北侵的事情。现在是九月份,不逢年不过节的,他回去成都干嘛?而且去趟成都,又马不停蹄赶往下辩,下辩在汉中西北,正当祁山山南要道,诸葛亮那蟊贼数次由此发兵,他姜维莫非也想萧规曹随吗?
我倒希望他萧规曹随,那么诸葛亮耗尽心血出不了祁山,他姜维也一样蹲坑便秘——到死出不来。我立刻把自己的判断和担忧写信急送给邓安西,邓安西倒也有点见识,立命狄道都尉兵扎临洮,严阵以待。
然而现在的苏都尉恐怕是出不了征的……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当然小马居功甚伟),脸似骷髅,臂似麻杆,腰则象极了虾米,听说要他领兵打仗,更是面如死灰一般。我对他说:“不如报称阁下重病僵卧,由我派人代替你去守临洮,如何?”苏都尉闻言,双眸中绽放出久违了的光芒,扯着我的衣袖,喘着气说:“足、足感盛情呀!”说完话,转身就回榻上去了——当然,他不是去卧病,而是去卧……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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