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出带血的刀来,匆忙转头望去,只见拧枪刺我的正是贼将林梓。俗谚云“杀猪刺喉,擒贼擒王”,如果能把这家伙放倒,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振作精神,狠狠一刀砍向那贼胯下的战马。那战马虽然久经沙场,论起一对一的格斗,它未必有我经验丰富,一个躲闪不及,被我砍伤了胸部。“唏溜”一声,马蹄扬起,姓林的一个倒栽葱跌落尘埃。
我冲过去想要一刀结果贼将的性命,没料到这样废人,手下还真有几个忠心护主的部曲,眨眼间冲上来,扯着脖领子生把他倒拖出一丈多远,于是我这一刀就狠狠砍在了地上,震得手腕发麻。林梓满脸尘土,鼻中流血,挣扎着爬起来,大骂道:“卑鄙小人,报上名来!”
报名?我怎么说?“大魏雍州王刺史麾下、陇西姜太守配下书佐”?也实在太丢人了。对方虽然只是个低级武官,好在有职有名,我怎么着不能显得比他矮呀。既然不能比他矮,那当然就要比他高,高到让他倒吸凉气,高到万一他砍了我脑袋,还能回去虚报功劳,最终被查出来关上三五个月禁闭,连带罚俸一年!
“某乃是……”我一边用眼角搜寻逃生之路,一边大声叫道,“大魏大将军司马公麾下假黄钺、行都督雍凉幽扬四州军事、安国将军王羡是也!”
赤军作品集·历史小说集三国外志
第四回 蝮蛇蛰手大败洮水 壮士断腕退守高城
好男儿志在四方,尤其我这种世家子弟,谁不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让祖宗坟上再冒上一阵青烟呢。白日梦我是经常做的,梦想中总有一日会成为建牙开府、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或者是冕旒玉笏、剑履上殿的大宰相。所以我虽然临时应变,虚报假的头衔,其实这里面还有很大的讲究呢。
首先是“大将军司马公麾下”,谁都知道现在朝廷掌握实权的是司马公,想往上爬不巴着那条粗腿是万万不能的。然后是“假黄钺”,这个尤其重要。将在外而不加“使持节”,很容易就被个使持节给你罢喽,而就算加上使持节,冷不丁冒出个假黄钺来,仍然能先囚后奏,叫你欲哭无泪——因此这柄黄钺,那是非假不可的。
“行都督雍凉幽扬四州军事”这句,其实是口误,我本来想说的是“雍凉荆益”四州,不知道怎么一来,觉得嘴顺,就变成“雍凉幽扬”了。好家伙,一在陇西,一在关东,还有南有北,防区那么大,并且分散,傻瓜才会设定这样的头衔呢!
不过没关系,想来那些吃惯花椒、麻言麻语的西蜀蛮子,未必能听清我这地道官话。果然,这一声喝将出来,那个林梓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都合不拢。我可不能等他把嘴巴合拢,回过味儿来,我赶紧一摆长刀,口中怒斥道:“恶贼尔敢!”就往斜刺里直冲下去了。
我的目标是一个普通的蜀兵,那厮手里没有武器,正扛着面“汉”字旗在人堆旁边打晃,看我冲过来,满脸都是惊恐诧异之色,似乎在说:“我怎么你了?你冲我来干嘛?”我可不管那么多,抡刀就砍。那蜀兵不慌不忙,奋起两膀力气,竟然将手中大旗朝我面门掷来。大旗脱手,他毫不犹豫,双手抱头,转身就跑。
“喀喇”一声脆响,我将那面贼旗旗杆砍断,跌落尘埃。正在想,这算不算“砍翻大纛”的功劳,突然耳畔风声又响,随即肩膀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已被一枪刺入!
我本是文职,是从没准备过铠甲的,此番为了守城,临时找了一套穿上,不算很合身。那枪来得好刁毒,正从我护膊下方刺入——如果铠甲合身,这一枪的威力少说要打个五折。
我吃痛朝后就倒,敌枪“呼”地从我肉里拔出,带出一天血沫来。我倒在地上,定睛观看,呀哈,原来那林梓已经重新找了匹战马骑上,脸上还有灰尘,鼻端还有血迹,竟然如此悍勇,又朝我杀过来了。
我正在心里唠叨:“天不假年,我命休矣!”只听一声暴喝在不远处响起:“兀那贼将,老爷来做你的对手!”光听“老爷”二字,我就知道是秦锐杀回来了,那本是他习惯的自称,甚至往往在上司面前也改不过口来,为此吃过无数顿板子。我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暂时又捡回了一条小命。
只见秦锐跃马挺枪,从侧翼直杀过来。林梓不敢轻忽,驳转马头,节架相还。两马这一错蹬,就是一个回合,不分胜负,双方各冲出半箭之地,转身再战。
此时我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嘿,也正那么凑巧,这第二个回合战罢,林梓的战马直朝我站立的方向冲来。还没容他驳转马头,我故伎重施,抡圆了一刀,狠狠砍到马脖子上。虽然我现在肩膀受伤,只有一只右手可用,左手虚麻无力,但那马却也不是对方用惯的坐骑,动作较它的前任更不灵活。耳边又是悲惨马嘶,林梓一如前样,“啊呀”一声,倒撞下来。
秦锐驳马回来,抖枪便刺。林梓的部曲好象练熟了似的,也照前样过来遮护,“呼哧哧”,又扯住主将脖子,硬生生倒拖出一丈多远去。秦锐一刺不中,还想二刺,林梓爬将起来,鼻血长流,可再也无心恋战了,转身抢过匹马来,翻身跃上,伏在马背上就狼狈逃蹿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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