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稀粥,路小秃身子才暖和过来。这时李清洋、李小武来了。路小秃说:
"李小武,许布袋已经被你们冻死了,把我放了吧。许布袋与你家有杀人冤仇,我就拿过你家一件皮袄,冻我一夜,够本了!"
李清洋说:
"小武哥,别放他,再冻他一夜,看他以后还bī咱芝麻!"
李小武摆摆手,对吴班长说:
"把铁笼子抬到窝棚里吧!"
吴班长他们将许布袋的尸体从铁笼子里掏出来,扔到了沼泽地里。然后他们将铁笼子抬进了一个窝棚。窝棚里到底暖和得多,路小秃十分喜欢,又对吴班长说:
"再给我扔进来一条被子!"
吴班长说:
"你凑合点吧,你以为是请你来当山大王了?"
路小秃说:
"妈拉个×,要是我当山大王那阵,早像切日本头一样把你们切了!"
这样过了两天,新年就过去了。大年初一那天,大家又杀了一匹军马。吃ròu时,也让路小秃啃了两块骨头。初二一早,派出去到村里侦察的侦察兵回来了。这些天来,李清洋一直没有忘记报仇,在那里排杀人名单,无非是工作员老范、赵刺猬、赖和尚、牛大个、李守成……等人。天天拿这名单缠李小武,让他向村里发兵。他说:
"小武哥,他们杀了大叔,你忘了吗?"
但李小武没有冒失行动,他知道解放军的几个连正在向这里集结,他知道冒失行动的后果和保存这点力量的重要。没有这点力量,成了光杆司令,哪里都藏不住身。藏不住身不说,就是投降人家也没了本钱。他一边安慰李清洋:
"杀的是我爹,我怎么会忘!"
一边先派出去了侦察兵。现在侦察兵一回来,大家马上围上了侦察兵。侦察兵向李小武报告了村里的qíng况,说村里很安静,大家都在过年。李清洋说:
"小武哥,发兵吧,他们没有防备!"
李小武摆摆手,又问:
"别的还有什么?"
侦察兵这时吞吞吐吐不说。李小武皱着眉说:
"什么事qíng,你说!"
侦察兵说:
"昨天和前天夜里发生一件事!"
李小武盯住他问:
"什么事?"
侦察兵说:
"连长太太,李家少奶奶,路小秃老婆,都被贫农团的头目给qiángxx了!"
"啊!"
所有的人都愤怒起来。李小武脸也变得铁青,气得说话哆嗦!
"这是真的?"
侦察兵说:
"李家婶母亲口告诉我的!"
李小武说:
"杀人父,yín人妻,猪狗不如!他们竟gān得出来。他们把我爹杀了,我一直忍着,没想到他们欺人太甚,把人bī得没有一点退路!父让人杀了,妻让人yín了,我如果还不说句话,我还叫人吗?"
众人说:
"连长,你下命令吧!"
李小武向倪排长下命令:
"集合队伍,检查武器,夜间行动!"
倪排长曾躺过李小武的虎皮褥子,这时腰全好了,立即严肃立正,又像当年在队伍上行动一样:
"是!"
然后敬礼转身,去集合队伍。
到了晚上,队伍行动,这时李小武脑子又冷静下来,对倪排长说:
"到了村头,队伍要分成两拨,一拨进去抓人,一拨在村外接应,防止让解放军包了饺子!"
倪排长点头:
"我带排里的人进去抓人,让吴班长和几个护兵在村外接应。"
李小武点头。这时又说:
"咱们队伍人少,我再给你添一个人!"
倪排长不解:
"荒郊野外,你去拉谁?"
李小武带倪排长到了关路小秃的窝棚。李小武把铁笼子的门打开,让路小秃出来。路小秃一关让关了四五天,有些生气,这时倒不出去,说:
"关吧,放我gān什么?我这里住着也挺舒服!"
李小武说:
"你是住得挺舒服,可你老婆在村里让人给糟蹋了!"
"啊!"
路小秃听到这消息,一下跳了起来。虽然他在告别老康时,对老康的哭哭啼啼有些不大满意,可老康毕竟是他老婆。他问:
"谁把她糟蹋的?"
侦察员说:
"赵刺猬和赖和尚!"
路小秃说:
"给我一把匣子!"
李小武当时就把自己的匣子解下来jiāo给了他。路小秃接过匣子,马上端起来,对准了李小武,把李小武和其它人都吓了一跳。但路小秃接着又把匣子cha到了腰里。
队伍出发了。李小武带一个护兵留守大荒洼。李清洋嚷嚷着要跟部队去报仇,让他去了。李冰洋仍在发高烧,留在大荒洼。
jī叫时分,队伍来到村头。这时路小秃突然不见了。李清洋说:
"看看,小武哥找错人了不是!让路小秃逃跑了,还带着一把匣子!"
倪排长问:
"他不会去给共产党报信吗?"
吴班长说:
"他老婆让人糟蹋了,想来不会!"
李清洋想了想,也点头说:"不会。!"
倪排长说:
"那就不会影响今天的行动。老吴,你在村头接应,我和清洋带人进去!"
吴班长点头,把手下的几个护兵埋伏在村边的桑柳趟子里。倪排长,李清洋和十来个兵就进去了。倪排长他们走后,吴班长对几个护兵说:
"咱们可别睡着,防止让共产党包了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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