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查一下,好像加吉鱼还包含一百多种呢!”
村冈用筷子夹着鱼腮,一边说道。
“说起来,海里的鱼王还得数加吉鱼。“
“你知道有种樱花加吉鱼吗?”
“没听说过,有这种鱼吗?”
“每年到这个季节,濑户内海附近的加吉鱼呈现一片樱花颜色,所以人们这么称呼。为了产卵,它们从外海游回来。”
“不过是鱼而已,却起了个满高雅的名字。”
“然而,这种樱花加吉鱼在产卵以后就改称麦秸鱼了。”
“这可是形象大变。”
“味道也大减,对吧?”
伊织问厨师,对方点了点头。一谈起鱼,自然地忘却了其它多余的事qíng,心qíng也舒畅起来。但话一停下来,脑子里马上浮现出霞的影子。
“说起来,她怎么和一个大这么多的人结婚呢?”
又是霞!村冈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qíng说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
“可是,差了将近二十岁呀……”
说完这话,伊织突然想起自己和笙子之间的关系。自己对别人评头品足,而实际他和笙子也差二十岁。怎么能光说别人,不顾自己呢?
“大概还是因为喜欢,所以才结婚呗!”
村冈的回答十分明快。但是,果真这么简单吗?背后是不是隐藏着难言之隐?实际上,伊织一直盼望着村冈说这么一句话:“霞的婚姻失败了。”伊织希望他至少也该说:“虽然不喜欢,但终于结了婚,而且现在也不爱她丈夫。”
但是,村冈却根本不像会说出这种话。本来村冈就对霞和她的丈夫没有兴趣。
伊织有些烦躁地问道:
“你没跟霞谈过这方面的事qíng吗?”
“我怎么能问这种事!”
村冈生气地说着,自己斟上酒,问道:
“你喜欢霞?”
村冈从来不大关心男女之间的事,却单刀直入地这么问,伊织刹那之间往后一趔趄。
“哪能呢……”
“我以为你喜欢上她了。”
伊织慢慢地左右摇头,然后说道:
“不过,总觉得很在意。”
“她太漂亮了。有好几个画家似乎也对她垂涎三尺。”
伊织往前探过身子,又急忙缩回来。自己既然说不喜欢,往前探身子,岂不是真正的想法会bào露无遗!“有个著名的画家曾经追求过她。有段时间,还有一个年轻画家很着迷。”
“这是谁呀?”
“管他是谁呢!只不过是传闻而已。”
“那她呢?怎么样?”
“那种人当然不会有失体面。再说,对手是一间大画廊的老板,一个年轻画家,自然无能为力。”
伊织又喝gān了一盅。
霞确实是个认真而又腼腆的女人。就算偶尔有一两个男人追求,也不可能就亲热起来。可是,另一方面,一想到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伊织又有些懵懂。
伊织与霞结合在一起是在宴会上认识后,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不过只是个幽会,霞为什么献出了一切?要是说,她迷上了自己,这解释倒很简单,自己的自尊心也可以得到满足。如果说是自己勾引女人手段高明,也许有几分道理。再加上自己过去认识她哥哥,有种亲密感,而且又喝了点酒,造就了好事。但是,尽管如此,他也没料到霞会那么痛快地接受他。想到这一点,霞的形象发生了一些变化。表面上看来,她无论什么事都腼腆谨慎,而在深处却潜藏着勇敢奔放的热qíng。他虽然认为不大可能,但是也说不定她和那位垂涎三尺的男人也上过chuáng。正因为爱,现在伊织变得多疑了。
有句话叫作:“一偷二婢三妾”。按这说法,伊织偷人家的老婆,可算是最幸福的男人。尤其是和像霞这样漂亮而又富裕的有夫之妇偷qíng,或许是男人最大的快事。
然而,仔细想来,这快乐却包含着稀里糊涂的一面。譬如,虽说和别人的老婆偷qíng被认为是男人最大的幸福,但对丈夫来说,或许这妻子根本就毫无可取之处。这个有夫之妇本来是丈夫厌倦、感到陈腐和腻味了的人,可别人却视为珍宝。这完全是一种错觉,正所谓别处的糙坪显着绿。正因为是他人之妻,和她相爱才产生出一种紧张感。可是,反过来说,如果失去他人之妻这个条件,她也只不过是个平庸无比的女人。所谓“一偷”,就是指“偷”这一行为造成紧张而产生的qíng趣,但这未必和对这女人的真实评价一致。当然,话虽如此,伊织获得霞肌肤感受的欢悦,并不因为了解这一层而有所减退。即使去掉有夫之妇这一条件,霞也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自己秘密地获得了一个有丈夫而又为人瞩目的女人,真是无比幸福。不过,在这幸福背后却也必然潜藏着不安。
首先,尽管相爱,说到底,这女人还是不属于自己。“偷”造成的紧张感增加了爱,但并不是想见时都能见得到。一切都必须首先察看他丈夫的qíng况,掩人耳目,秘密进行。这自然也是一种乐趣,但这种兴奋总是有限。如果仅仅满足于“偷”,倒好办了,但想要再往前迈一步,一切都将毁灭。说到底,“偷”仅限于“偷”,它的前景绝不光明。
这样看来,和为人妻者偷qíng,必须要有玩玩的思想准备,不能真心对待。
伊织现在自己也把持不住,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能够仅仅局限于玩玩这种心态。
“M市的美术馆好像还是要委托给富川浩次。”
村冈突然谈起别的事。不过,这也许只是因为伊织一直在思索霞的事,所以听起来感到突然而已。
“最近他不断地设计美术馆。那家伙真有才能吗?”
“既然有人找,自然是有才能啦!”
伊织不高兴地回答。
“可是,他设计的F市和G市的美术馆,外观花哨,看上去挺扎眼,但里边的内容却不敢恭维。尤其是G市的那个,采光又差,壁面也不稳定。那种算得上是好建筑物吗?”
“这问题涉及到如何评价建筑物的标准。”
“我自己号称美术评论家,说这些话可能滑稽,但最近一些评论家编织人事网,对于地方城市美术馆的设计以及人事安排gān涉过多。”
村冈希望今天晚上见面,可能就是为了说这事儿。不过,伊织也并非不关心这个问题。
“我倒不是恭维,设计美术馆,还是数你,K市和?市的美术馆都具有独创xing,而且很合理。”
“我谢谢你的话,可是各人有各人的爱好。”
“ 过去一谈到美术馆就是国立的。不过,近来地方政丅府也都不断开始建立新的美术馆,真所谓地方的时代。这当然会刺激美术界,不是坏事qíng。但是,问题在于外壳和内容。他们一说就是三种类型:乡土作家、世界名画和现代艺术。这未免太煞风景。再有就是购买一两幅价格昂贵的外国名画,吸引观众。”
“当地的头目们也不断cha手。”
“就说这一次M市的美术馆吧,光建筑费就四十亿,再加上一年的采购费,又是一个亿。这么一来,不少耗子就跑来追逐特权。光是馆长的任命,有不少qíng况就令人觉得可疑。美术馆听上去好听,内qíng可未必美,里边有许多yīn谋。”
“我不想费那种事找活儿gān。”
“总之,富川那家伙不可信。”
喝了酒,村冈说话随便起来。伊织也因为跟自己知心的朋友一起喝酒,觉得很轻松。
“吃点米饭,或者面条?”
菜上到最后,厨师问道。
伊织早已饱了,村冈也同样谢绝。
又送上水果来,两个人离开“矢岛”时已经九点。在饭店和村冈聚齐来到这里是七点,算来已在这呆了将近两个小时。他只记得慢慢地喝了有数几杯,可来到外面才知道,自己“醉了”。
回想起来,当听说霞跟他丈夫去国立剧场时,他就开始猛喝起来。村冈对地方美术馆风cháo的yīn暗面感到愤慨,于是也不断举杯,后来喝得不少。
“再去一家酒馆喝点?”
两个人都不打算就此分手。伊织举手拦了一辆驶过来的出租车。
“可是,咱们好长时间没一块儿喝酒了。”
“上次宴会上见面是二月末吧……”
“是二月十八日。”
宴会后,他曾和霞在饭店的酒吧一起喝酒,这成了他俩发生关系的起始点,因此,伊织忘不了这一天。村冈靠在座背上,点着烟,突然想起来似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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