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明亮的大厦一室中站着。这是真真正正的三角关系,三个人相互bī视,默不做声。
三天以后,宫津再次出现在伊织的房间。这次,他身着笔挺的西装,系着领带,不再像过去那样只是一付正在工作的邋遢相。
“jiāo接工作和退职手续今天都已经全部办完。”
“这么说,从今天起就不再来啦!”
听伊织这么一问,宫津脸上露出寂寞的神qíng,点了点头。
“长期以来,承蒙您多方照顾。”
最初来提出辞职时,那态度完全是一本正经。但伊织看出,现在他的心qíng很坦诚。伊织领悟到这一点,也柔和地说:“你真辛苦了。好不容易大家一起gān过来,真可惜。”
回忆起来,宫津是四年前来事务所的。大学毕业后,他曾在一家大型建筑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由于敬慕伊织而中途转到这里。虽然并不特别突出,但这小伙子踏实肯gān。要是在大公司,他这种人也许早有发展,然而才到伊织这里不久,却又因为难以言表的原因不得不辞职而去。说起来,也真够倒霉的。
“有空时过来看看。伙伴们相互都了解。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我一定尽力。”
“对不起。”
宫津再次深深低头致歉。看着他这姿势,伊织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这小伙子。
“昨天喝得不少吧?”
“哎,喝了点……”
昨天晚上,他们在新宿的啤酒屋为宫津开了欢送会,伊织只在开始时讲了几句,就去参加其他宴会了。如果坚持,他本还可以多呆一会儿,但他早已决定不要久留。
由于宫津的退职很突然,所员们似乎有些怀疑他和笙子有些瓜葛,但似乎没有人会清楚地了解他和笙子之间的关系。宫津很豪慡,但有些少爷派头。于是,有的所员认为,辞职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突发其想罢了。
“那么,我祝你好好gān!”
“是。”
宫津点头时,伊织不禁伸出胳膊握住了他的手。真是小伙子的手,柔软而有弹xing。握住手后,伊织才想起,正是这双手曾经拥抱过笙子。
伊织和笙子两个人单独约会,是在宫津辞职一周后的一天夜里。这倒不是因为那之前特别忙。要是想见面,在他辞职后的第二天晚些时候本可以见面的。那一周的星期天晚上,伊织也没事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拖拖拉拉,一周时间已经过去,说起来,这一周可以说是消除宫津辞职后遗病所花的时间。
九月初,暑热曾经一度反扑,但又被大雨赶跑。依照九月中旬来看,这天夜里温度倒是偏低。
两天前,他们约定今晚见面。笙子到屋里来送文件时,他看着文件随口说道:“后天要是没事,一块吃顿饭吧!”
笙子刹那间歪起头想了一下,然后低声表示同意。她点着头,眼神却在探询伊织是否真有此意,伊织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要邀她。他早已经决定这段时间不再和笙子约会,但同时又有一种想法,认为宫津已经不在,无须再去纠缠过去的事儿。也许恰好那天后一种心qíng占了上风吧!
六点钟在霞关开完会直接来到约好的一家位于青山的jī素烧馆,笙子十分钟后也来了。可能是因为有些寒意,笙子穿了一套咖啡色的套装,脖子上围了一条麦丝林绿地的头巾。她全身的沉重色调使人联想到秋天即将来临。
“事务所的人都回家了?”
两个人坐到装有铁板的柜台前时,伊织问道。
“浦贺先生和望月先生几个人还在。”
伊织点点头,订了白舍布里葡萄酒和里脊ròu。
仔细想来,自从笙子从山yīn回来并坦白她和宫津的事qíng以后,这是两个人头一次单独相见,大约已经有一个月没幽会了。
相隔许久,二人独处。仔细看来,笙子的面孔有些消瘦,肩膀的肌ròu也显得纤弱了一些。整个身体似乎瘦了,本来细长的面庞上似乎增添了几分忧愁。
伊织又一次从旁看了看笙子的面庞,举起了杯子。现在该说些什么呢?祝贺?慰劳?或者该庆祝恢复友qíng?也许只是进餐前的一种礼仪?这次gān杯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伊织还是碰杯而饮。
牛排的浇汁开始时订的是葡萄酒加奶油胡椒,后来觉得麻烦,中途改成了酱油。
不知道什么缘故,伊织不喜欢看女人浇上浓浓的佐料吃带血的牛排。尤其是看到女人味美香甜地吃牛腰ròu一类的肥ròu,他往往感到几分腻味。这也许是因为伊织自己不爱吃肥牛,同时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伊织喜欢的女人类型和吃ròu的女人形象太不相称。
伊织本来就对散发气味的女人感到棘手。有的女人像西洋人那样,走过来时带着一种呛人的气味,伊织马上感到兴味索然。似乎有人认为qiáng烈的气味自有益处,但伊织对此感到无法理解。
不过,伊织也并不了解专业知识,不知道是不是吃ròu就会导致身体散发气味,但他心理上总有这种感觉。因此,伊织不喜欢看到女人吃ròu,也是从吃ròu联想到体臭的结果,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个人的借口。总之,不管是不是吃ròu,都希望女人的ròu体晶莹而不带任何异味。
无须说,笙子和霞的身体都气味很弱,即使凑在肌ròu上闻,也几乎毫无感觉。伊织之所以爱这两个人,除了外形和xingqíng以外,还在于那种晶莹洁白的皮肤感觉。
笙子在一块里脊ròu上浇上几许酱油,送到嘴里。她肯定没有沾蒜。里脊ròu全是瘦ròu,即使只用文火烤,也不会滴油。就算吃上二三两牛ròu,自然也不会增多体臭。
伊织改用酱油做浇汁以后,笙子也照样改了。这一个月来,笙子的身体经历了风风雨雨,但喜好还是照旧,依然不喜欢浓汁而爱吃淡味的酱油。虽然这只是笙子饮食的嗜好,与她的感qíng和ròu体无关,但伊织宁愿由此断定笙子的ròu体和爱心都依然如故。
三十分钟之后,两个人走出店门。
从吃饭的餐馆到伊织公寓,坐车不过几分钟。当走出餐厅伊织打算拦出租车时,笙子低声说了一句:“我还想再喝。”
“在哪儿喝呀?”
“哪儿都行。”
晚风chuī过,令人思秋,笙子的头发在风中飘起。伊织坐进靠拢来的出租车,告诉司机开往六本木。伊织和笙子一样,也感到没喝痛快。他平时就喝得不多,今天尤其没兴味。直接回公寓两人单独相处,时间还嫌过早。
不过,过去他们也曾经吃过饭直接去公寓。为什么今天两个人都想再继续喝酒呢?坐进车里后,伊织察觉到这和她与宫津的事qíng有关。吃饭时,伊织和笙子都没提起宫津,像是忘记了他似地说些别的事qíng。但是,也许故意避开宫津的话题却正是心里想着他的证据。两个人谈到公司和工作,每到可能涉及宫津时,就互相把话题扯远。为了不谈及宫津,如此小心翼翼,结果是两个人都没有能产生醉意。
六本木的这家酒吧在一座大楼二层,有三十平米大小,紧凑gān净。店里设有吧台和火车座,角落里放着一只吉他,也许现在正值歇息,看不到弹吉他的人。也许是因为夜色已深的缘故,只有吧台旁边有一对顾客。伊织开始时向火车座走去,但中途又回来坐在吧台旁边。里边的座位安静,自然比较理想,但一想那里就只剩下他和笙子两个人,就再也懒的过去。坐在吧台边上
,可以和女老板聊聊天,解除心里的烦恼。
酒吧招待来问喝点什么,笙子毫不犹豫地要了尼科拉希加酒。招待盯着笙子的脸仔细看,似乎在询问:这种烈xing酒,你行吗?
笙子今日似乎有点豁出去了,希望大醉一场。只有两个人,喝醉了也无所谓,但如果这与她和宫津的事qíng有关,那就令人担心了。
两个人喝了一个多钟头离开酒吧时,笙子已经醉得可以。由于是二层,需要下楼梯,走到中间时,她蹒跚着差点摔倒。
“你没事吧?”
伊织扶着她的胳膊走到外面时,笙子抬头看着飘过白云的夜空说道:“真舒服!”伊织坐进等在楼旁的汽车里,要司机开往青山。
一个钟头之间,笙子喝了四杯尼科拉希加酒。这种酒是在甜酒杯里盛满白兰地,然后再放上白糖和一片柠檬。笙子每次都像往嘴里灌似地一口气喝光。酒xing很烈,就连伊织都不敢喝得这么猛。尽管如此,在酒吧里时,她还挺得住,但站起来后,醉意突然涌了上来。下车之后,一走进公寓,笙子就靠在了沙发上。
“怎么样?不舒服吗?”
伊织扶住她的肩膀时,笙子突然伸出两只手拢起头发站了起来。
“没问题,我挺得住。”
很少听见笙子说话如此轻佻。只见她左右摇了摇头,紧接着就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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