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傍晚,道路格外拥挤。离家时还觉得出来得太早了,看现在这样子,五点以前能到就不错了。穿过堵塞的涩谷,沿青山路朝赤坂方向开着车,久木看了眼助手席上的高尔夫包苦笑了一下。
和凛子一起出去旅行过不止一次,每次都是从公司直接去目的地的,所以比较轻松,可是今天是假日,不方便出门,想来想去只好说成是和朋友去住饭店打高尔夫球了。
昨天晚上跟妻子说了之后,她没有表现出怀疑的样子,今天,久木出门时她的表qíng也很正常。
久木觉得妻子还没觉察到什么,同时又觉得妻子早已看穿了一切。
妻子原本不是个嫉妒心qiáng、喜怒无常的人,什么都不往心里去,总是我行我素,久木很难摸透她的真实心态。
结果,妻子的好脾气倒纵容了久木,他不断地在外面结jiāo女友。
妻子那麻木不仁的沉静态度里,似乎隐含着唠叨也是多余的,丈夫迟早会回到身边来的想法。
但这次qíng况与以往不大一样,久木是相当认真地投入的,可是她怎么还是这么满不在乎呢。
这一段时间,她正热衷于陶器顾问的工作,所以顾不上他,不过,也说不定有别的要好的男人了。久木想像不出哪个男人会去追求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可又一想,自己比妻子还大呢,看来不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妻子移qíng别恋,是件令人不快的事,然而现在的久木根本没有资格去责备她。
到达饭店时已是四点五十分,离颁奖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
久木把车存在停车场,来到二楼会场,那里已聚集了一些书法家和有关人员。
从人群之间穿过,久木在接待处签了到。这时,早已在等候他的凛子走近前来。
凛子身着淡紫色和服,系一条白色绣花腰带,云鬓高高盘起,上配珍珠发饰。走近一看,和服胸前的图案是小朵的jú花,色泽逐渐加深,接近裙边时,变成了绽放的大朵橘花了。久木呆呆地看着,凛子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啦?”
“哎呀,实在是太美了。”
穿西服和和服,凛子给人的印像迥然不同。穿西服时,聪明伶俐,惹人喜爱;穿和服时,是一副端庄稳重,光彩照人的夫人风度。
“左等右等不见你的人影,真让人担心。”
“车堵得走不动。”
久木在凛子的引导下进了会场,坐在中央偏后的地方。
“你就在这儿先呆一会儿。”
“你坐哪儿啊?”
“我坐前边。会后在隔壁有个小型招待会,你也参加一下。”
久木点点头,凛子转过身朝前面走去,她背后的腰带是两个扇面的鼓形结。
在这次书法展览中,凛子获得鼓励奖,其作品在美术馆展出,一平米左右的纸上,书写着“慎始敬终”四个字。
“以谨慎开始,以恭敬告终。”
久木读着,凛子解释说:“任何事qíng都要这样才对。”
话是不错,可是在久木看来,有点儿过于凝重古板了些。想说出来,又觉得这就是凛子作人的准则,就一个劲儿点头赞同。
先是大奖和优秀奖,然后是鼓励奖,这回有三人入选。
“你一定得来啊。”
应凛子之邀而来的久木,又有些担心她的丈夫也会来,按说她应该不会把两人男人同时请来的。
按预定时间,发奖仪式五点准时开始。
书法家和有关人员共有近二百人出席,首先由主办单位的报社和书法家代表讲话。久木这才知道,这是个具有全国规模的传统悠久的协会,已举办过近三十届书法展览了。
主办者讲话后开始授奖。从最优秀奖起获奖者依次上台领取奖状和奖品。不愧是书法家,身着盛装和服的老者至妙龄少妇,一位接一位地登台,每一位都得到与会者的热烈掌声。
轮到获鼓励奖的凛子领奖了,和她同时获奖的还有两位,一位是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另一位是更为年长的女xing,正值盛年的凛子夹在中间,愈显得光彩照人。
被念到名字的人上前一步领奖,凛子是第二个。
霎时间,会场里掌声四起,比其他人的都要热烈。
凛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接过奖品。久木不由充满了自豪感。
与会者似乎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凛子身上,凛子因紧张而脸色略显苍白,与浅紫色和服相映衬,既雍容大方,又不失姣妍和妩媚。
不知女宾们作何感想,男xing们大多注视着台上的凛子,他们一定是从外表的美一直想像到脱去衣服后的luǒ体美。
这种优越感也许就是拥有美丽的女演员或艺jì的妻子、qíng人的男人们所独自享有的快感了。
就在久木品味着这一感觉时,凛子在又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走下了领奖台。评委作了讲评之后,颁奖结束了。
接下来,在隔壁大厅里有个庆祝酒会,大家站起来向那边移动着。
久木正犹豫要不要去参加时,凛子走过来对他说:“去一会儿就行。”
“要很长时间吧?”
“呆上三、四十分钟就可以溜走了。”
“好吧,去呆一会儿,然后我在一楼的咖啡厅等你。”
凛子点点头,又回到书法家那边去了。
在酒会会场里,比颁奖仪式来的人还要多,有将近三百人的来宾。首先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祝酒,然后,酒会正式开始。
久木在离人口处不远桌旁喝着啤酒,一边环视着会场,凛子正在靠近主桌的地方,和一位上年纪的男人jiāo谈着。
书法名人除外,一般的书法家以女xing居多,在这众多的女xing之中,凛子的姿色非常引人注目。虽然不那么雍容华贵,但是,典雅的气质中,透出成熟女xing的动人魅力。出席者们似乎都有同感,凛子的身旁聚集了很多男人,都笑容可掬地跟凛子说话。
久木这才知道,原来凛子是这个圈子里的后起之秀,他正望着凛子出神,背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你到底还是来了。”
回头一看,原来是衣川。
“你呀,是凛子叫我来的。”
“我本来不打算来,今天完事早,就来看看。”
衣川说着,朝里边瞧了瞧,
“看见她那么受欢迎,心里美滋滋的吧?”
这种时候遇到衣川,和凛子一块儿走不大方便了,不过一个人正无聊,有个人说说话满不错。
“没想到书法协会里有这么多女xing啊。”
“从事绘画的也不少,但不如书法的多,要说这也算是个问题。”
“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热闹是热闹,不过你也看见了,名书法家大多是男xing,他们周围有这么多不同年龄,各式各样的女xing围绕着,会发生什么呢?肯定会对年轻貌美的女xing另眼相看喽。”
“不对不对,她可是例外。当然,弟子当中有位年轻女xing,态度会不自觉地亲切和蔼起来。这与其说是偏向,莫如说是男人的本能吧。”
久木听着点了点头,衣川压低了声音,
“有的先生在弟子当中选定一个样板,让其模仿自己写的字,从而入选的。”
“是不是分各种流派或集团吧。”
“当然啦,流派掌门人的名气越大,弟子就越得势,否则就倒霉了。”
“这么说和舞蹈界、cha花界类似了?”
“基本上差不多吧。”
衣川以前在报社gān过,所以对书法界好像也相当了解。
“展出的书法,什么人买呢?”
“除有名望的先生或在传媒界挂了名的极少数先生的作品外,几乎都是被弟子买走。”
“弟子买去做什么呢?”
“以此来表示对先生的忠诚啊。”
一想到凛子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久木突然同qíng起她来,同时,也很钦佩她。
会场里的凛子好像注意到了久木在和衣川讲话。
衣川朝凛子招了招手,见凛子走过来,就笑着说:“今天你可真出众啊,一进会场就看见你了。”
衣川平日总叹惜自己太腼腆,不会对女人说好听的,现在可是一反常态了。
“刚才他给我讲了些书法界的内幕。”久木转了话题。
“什么内幕呀?”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的。”
衣川摇着脑袋说。就在这时,一位记者模样的中年男子递给凛子一张名片,后面跟着的摄影师啪唧啪唧地给凛子拍起照来。
不是优秀奖,却受到明星级的礼遇,想必是因为凛子的美貌吧。
久木退后一步观看着,衣川问他:“呆会儿你们有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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