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íng人节后的一个星期六,久木和凛子一起去了日光。
为了满足凛子“想要两人一起看雪景”的希望,久木思考了一下去处,东北和北陆太远,万一遇上大雪恐怕一时回不来。而且,偶然听说从周末开始,北陆地方有大雪警报,于是,他决定去离东京不远的日光的中禅寺湖。
十年前,久木曾在大冬天去过那里一次,白雪皑皑的群山,幽静湛蓝的湖水使他至今记忆犹新。
和凛子两人一起去那静谧的地方,该有多么惬意啊。
“我只是在夏天去过日光一次。”
“什么时候?”
“很早以前了,还是高中生的时候。”
久木暗自想像着凛子那时的模样,一定是个清秀的美少女。
“那次是坐车去的,路上特别拥挤,人多得不得了。”
“现在这个季节,没什么游人。”
凛子点点头,忽然问道:“明天几点能回东京?”
久木反问道:“你有事?”
“也没什么事……”
“十一点左右从那边出发的话,下山乘电车,二、三点就能到。”
凛子愣愣地想了一下,没再说话。
从浅糙到日光,最快也得两个小时。
下午一点多从东京出发时,还天晴日朗,半路上开始yīn沉下来,过了枥木以后,下起了雪。
久木毛衣套夹克衫,外面穿了件黑大衣,围一条深红色围巾。凛子是黑色高领毛衣,下配同色筒裤,外套红色短外衣,头上戴着银灰色的帽子。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夫妻,更像是qíng人。大概是因为凛子气质不俗,打扮入时的缘故吧。
雪花随风飘落下来,农田和农家的房顶,树杈上都落满了积雪,宛如一副灰白相间的水墨画。
“真像来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凛子望着窗外说道。置身在一派银白的世界里,使人产生了错觉。
电车三点多到达东武日光,从那里坐出租车去中禅寺湖。
车子开上了婉蜒曲折的“伊吕波山路”,高耸的山峰bī近眼前,大雪纷纷降落到山上。越往高处走越寒冷,雪花已变成了雪粒。
“湖的周围也有雪吗?”
久木问道。司机直视着窗刷不停扫动的前方答道:“上面和下面可大不一样。”
他介绍说,中禅寺湖前面有白根山作屏障,挡住了从日本海方向来的降雪,所以南面的降雪量很小。
“这雪下不了太大。”
久木点了点头,悄悄握住了凛子的手。
又有一座山峰bī近了,就像在偷看他们俩,这就是男体山,山形雄伟壮观,真是名不虚传。
他们眺望着那陡峭的山岩,山上的朔风卷走了雪云,来到山路尽头时,雪小多了,天空霎时yīn转晴,温暖的阳光撤满大地。
还不到四点,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
“趁着天晴,看完瀑布再去旅馆吧。”
久木请司机先开到华严瀑布去。
“瀑布可能结冰了。”司机说道。
结冰的瀑布也别有一种qíng趣。
为了看到九十六米高的瀑布全貌,他们乘电梯下到一百米的地方,再从那里穿过隧道,瀑布便呈现在眼前了。
正如司机所说,最上面约十米宽的瀑布出口处,无数根冰柱连成一片,其中一部分覆盖着白雪,形成一个巨大的冰块儿。
仔细一瞧,只见冰块儿里面依旧生机盎然,水流汩汩地沿着岩石流向一百米之下的水潭中。
“冬天的瀑布有一种庄严的感觉。”
凛子把双手cha在大衣兜里,望着瀑布,过了一会儿,指着右边岩石上安cha的支柱问:“那是什么?”
“是救命栅栏吧,万一有人从上面掉下来,可以把人接住。”
支柱之间铺有扇状铁丝网。
“据说这儿是有名的自杀场所。”
以前常有人沿着山岩来到瀑布出口,从那里投身水潭,所以,现在还装上了防护网,防止人靠近。
“过去,有一位十八岁的高中生,留下一句‘正所谓,不可解’便跳下去自杀了。”
“不可解是指人生吗?”
“或是人生,或是人,或是自己,总之是指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吧。”
望着冬天的瀑布,凛子的侧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过华严瀑布之后来到旅馆,已四点半了。他们被领到了一个有十铺席大的起居室的和式房间。宽大的凉台正对着中禅寺湖。
两人站在窗前,望见了被落日染红的湖面。湖的右面紧挨着男体山,杉树林和地面上的积雪,辉映着红灿灿的斜阳;与男体山相连的伸向远方的白根山脉及左边的重重山峦都是白茫茫一片。冬天的中掸寺湖被怀抱在群山之中,清寂而幽静。
湖面上不仅看不见船的影子,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仿佛早在远古时代就已是这样静寂的世界了。
“真绝了。”
凛子不由发出了赞叹。这赞叹不是“太美了”,也不是“真好看”,而是“真绝了”,久木觉得实在太贴切了。
眼前这个景像只有“真绝了”才能表述得出来。美景中蕴藏着静谧和庄严,令人望而生畏。
两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日落时变化万千的湖面。
红灿灿的山峰渐渐黯淡下去,不久化作了单调的黑白世界。除了夕阳映照的山峦的色彩变幻外,整个湖面也由冷冰冰的苍白逐渐转蓝,再暗下去成了灰色,最后只剩下湖畔四周白晃晃的雪地,笼罩在黑色的夜幕下。
湖面就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地被暗夜吞噬进去了。
久木轻轻地把手搭在凛子的肩头,凛子回过头来,两人深深地接吻了。
在神秘莫测的湖边接吻似乎是对神不敬,不过也可以看作是在神前的爱的盟誓。
然后他们并肩坐在凉台的椅子上,四周更黑了,只有湖畔的一处灯光,映出了圆圆的一圈儿雪地。
“过去,这一带是不许女人靠近的。”
这是久木从书上知道的。
“那时,曾经有女人中途被赶下山来,就是说,男体山也不准女人攀登的。”
“是因为女xing污秽吗?”
“也有这个原因,不过,很可能是惧怕女人所具有的魔力。”
“有那么大魔力吗?”
“大概有吧。”
“我也有吗?”
凛子问得十分突然,久木缓缓点了点头,凛子瞟了他一眼,说:“那我就把你拽走吧。”
“去哪儿?”
“去那个湖底……”
久木把目光投向了窗户,雪花飘舞,打在黑漆漆的玻璃上。
“那座山上和那个湖上都在下雪吧?”
久木点点头,脑子里还回味着凛子说的“要把你拽到湖底去”的话。当然凛子不可能真的这么做,但是,久木觉得这个女人心里潜藏着要把男人一步步拽入湖底的yù念。
“瀑布那边也在下雪吧?”凛子想起了去过的华严瀑布。
“在那种地方死,太冷了点。”
“听说在雪里死是很舒服的。”
久木给她讲了一个从一位北海道出身的朋友那儿听来的故事。
“据说那人脸朝下趴在雪地上,被人发现时,脸一点没有变形。”
“同样是死的话,还是脸色好看点儿好。”
久木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离开了窗边。
晚饭定在六点半,他们打算利用饭前的时间去泡温泉。
房间里也可以泡,但是既然到了这儿,还是去大浴池更好,两人来到一楼,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廊走去。
领他们去的女招待介绍说,今晚人少,可以使用夫妻浴池。他们还是有些顾虑,就分别去了男地和女池。
一般六点之前人最多,可是今天空无一人,久木伸展开四肢,泡在宽大的地子里,别提有多舒服了。泡完了澡,回到房间里,看起了电视,不大工夫,凛子也回来了。
“静悄悄的,真不错。”
看来女池也空着,凛子把头发拢到了后边,从脸颊到脖颈都微微泛红。
“我还去了一下露天浴池。”
男池前面也有一个小门,出去之后有个露天浴池,久木因为下雪就作罢了。
“我是光着脚踩雪走过去的。”
久木想像着赤luǒluǒ的凛子在雪中走路的样子,觉得很奇妙。
“下到地里后,水特别热乎,舒服极了,周围下着雪,身子却泡在温泉里实在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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