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我十分幸福!”她对我说。
我却是几乎什么也没进肚,只喝了三杯冰镇威士忌。看她吃看得呆了,全然上不来食yù。
“可以的话,还有甜食和巧克力蛋糕。”我提议。
不用说,这个她也吃了。光是看着我都觉得食物直顶嗓子眼。我是喜欢做吃的东西,但总的说来,饭量却不大。
或许由于这个缘故,我未能像样地挺起。jīng神全都集中在胃上了。应该挺起之时居然垂头丧气,自东京奥林匹克以来还是头一遭。这以前我对自己这方面的身体功能可以说始终怀有绝对的自信,因此这对我委实是不小的打击。
“喂,没关系,别放在心上,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安慰道。
长头发、胃扩张的女孩。图书馆参考文献室负责借阅的女孩。我们吃完甜点心,边喝威士忌喝啤酒边听唱片。听了两三张,然后上chuáng躺倒。迄今为止我可谓同各种各样的女孩睡过,但同图书馆员还是初次,而且如此轻而易举地同对方进入xing关系也是第一回。大概因为我招待了晚饭。可惜终归如上面说过的,我全然无能为力。胃膨胀得犹如海豚肚子,小腹无论如何也运不上力气。
女孩赤条条地紧贴在我身旁,用中指在我胸口正中划了几次,几次都划了十多厘米。
“这种qíng况嘛,谁都会偶尔碰上的,不必过于烦恼。”
然而她越是好言抚慰,不争气这一事实越是伴随着分外具体的现实感沉沉压在我心头。
我想起读过的一本书。书中有一段说古代认为较之勃起的阳物,不勃起的更富于美感。但这也没给我以多少慰藉。
“这以前和女孩困觉是什么时候?”她问。
我打开记忆之箱的封盖,在里面窸窸窣窣摸索了半天。“两周前吧,大约。”
“那时可一气呵成来着?”
“当然。”我说。这段时间我总觉得似乎每天都有人问起我的xing生活。或许是眼下世间正流行的把戏。
“和谁?”
“应召女郎。打电话叫的。”
“和那种女人困觉,对了,当时没有负罪感什么的?”
“不是女人,”我纠正道,“是女孩,20或21岁。谈不上什么负罪感,gān脆利落,义无反顾。况且又不是第一次找应召女郎。”
“之后手yín来着?”
“没有。”我说。之后工作忙得不可开jiāo,直到今天还找不出时间去洗衣店取那件心爱的西装,更何况什么手yín之类。
听我这么一说,女孩领悟似的点点头:
“肯定因为这个。”
“因为没有手yín?”
“傻瓜,何至于!”她说,“因为工作嘛。不是忙得昏天黑地么?”
“是啊,前天足有26个小时没睡。”
“什么工作?”
“电脑方面的。”我回答。每当问到工作,我往往如此应对,一来基本上不算说谎,二来因为世上大多数人对电脑业务不具备很深的专门知识,不至于寻根问底。
“笃定长时间用脑,疲劳越积越多,所以才一时不听使唤的,常有之事。”
我“嗯”了一声。也许真是这样。筋疲力尽,加上两天来接二连三总是碰上别扭事弄得多少有点神经质,况且又目睹了摧枯拉朽般的进食场面,xing功能难免一时败下阵去。大有可能。
可是我又觉得问题没这么简单,不是如此三言两语解释得尽的。此外还可能有某种因素。以前即使同样疲劳同样神经质时,也都把xing功能发挥到了相当淋漓尽致的地步。这次可能起缘于她身上的某种特殊xing。
特殊xing。
胃扩张,长发,图书馆……
“喂,把耳朵贴在我肚子上。”说着,女孩把毛巾被蹬到脚下。
她的身子十分动人,珠滑玉润,颀长苗条,多余的ròu一片都没有。我顺从地将耳朵贴在她rǔ房同肚脐之间如画布一样平坦的部位。尽管填充了那么一堆食物,肚子却全然没有鼓起,的确堪称奇迹,俨然哈勃·马科思那件贪婪地吞掉所有东西的大衣。女孩的皮肤又薄又软,十分温煦。
“嗯,听到什么了?”她问。
我屏息谛听。除了心脏缓缓地跳动,不闻任何声息。使人恍惚觉得躺在静悄悄的森林里,侧耳倾听远方传来的伐木的斧声。
“什么也听不到。”
“没听到胃的动静?”她说,“就是消化食物的声响。”
“具体我倒不清楚,不过我想恐怕不至于弄出声响,只是用胃液催化而已。当然,蠕动多少是有的,但不会有明晰的动静。”
“可我总感觉自己的胃在拼命动个不停,感觉非常明显。再好好听听!”
我按原来的姿势把jīng神集中到耳朵上,茫然地注视着她的小腹及其下面蓬蓬隆起的毛丛。然而还是全然听不见类似胃动的声响。听到的只有按一定间隔跳动的心音。《眼下之敌》中似乎有这样的镜头。在我全神贯注的耳朵下面,她巨大的胃宛如克尔特·尤尔根斯乘坐的U 形艇一样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消化活动。
我一阵气馁,把脸从她身上移开,枕在枕头上伸手搂过女孩的肩。她头发的气味扑鼻而来。
“有汽水?”她问。
“电冰箱。”
“想喝对伏特加的汽水,可以么?”
“当然。”
“你也喝点什么?”
“同样。”
她光身下chuáng,去厨房调制伏特加汽水。这时间里,我把收有《今晚告诉你》的约尼·玛蒂丝的唱片放在唱机上,折回chuáng小声跟着哼唱。我,我垂头丧气的阳物,约尼·玛蒂丝。
“天空是一块巨大的黑板……”
正唱着,她用关于独角shòu那本书代替托盘托着两杯饮料进来。我们边听约尼·玛蒂丝,边一小口一小口呷着浓烈的伏特加汽水。
“你多少岁?”她问。
“35。”我回答。准确而简洁的事实是世上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离婚很久了,现在单身。无小孩,无恋人。”
“我29。再过5 个月30。”
我重新端详她的脸。怎么也看不出有这么大年纪。至多22或23。臀部完美地隆起,无一道皱纹。我觉得自己判断女xing年龄的能力正迅速土崩瓦解。
“看上去年轻,真29了。”她说,“你其实是棒球选手什么的吧?”
我惊得险些把喝了几口的伏特加汽水洒在胸口。
“哪里。”我说,“棒球那玩艺儿有15年没打了。为什么想到这个?”
“在电视上好像看到过你。我看电视只看棒球转播和新闻。或者,莫不是在新闻中看到的?”
“我没上过新闻。”
“广告?”
“更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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