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格雷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听人说过她可爱吗?”
“从没听人说过她的坏话;说真的,我不大听人提到她;只有泰勒太太今天早晨的确说起过,有一天沃克小姐向她暗示说,她相信埃利森夫妇不会不乐意让格雷小姐嫁人的,因为她跟埃利森太太老合不来。”
“埃利森夫妇是什么人?”
“是她的监护人,亲爱的。不过现在她已成年,能自己找主儿了;她可真挑得好!”她停了一会儿又说:“我说,你妹妹想必回自己屋里一个人伤心去了。难道就没有办法安慰安慰她了?可怜的孩子,丢下她一个人孤单单的可太狠心了。好吧,等一会有几位朋友要来,会让她稍稍开开心。我们打什么牌呢?我知道,她讨厌打惠斯特;可是,就没有一种牌戏她喜欢?”
“亲爱的太太,您不必这样cao心了。我敢说,玛丽安今晚不肯再离开她的房间了。我要尽力劝她早点睡觉,我知道她确实需要休息。”
“对了,我相信这对她最有好处。晚餐吃什么让她自己点,然后就叫她睡一觉。天哪!怪不得这一两个礼拜她一直脸色那么不好,jīng神那么坏,我想一定是这桩事让她牵肠挂肚这么长时间。今天来了信,到底一刀两断了。可怜的孩子!我要是想到这一点,我绝对不会拿那封信开她的玩笑。但是,你瞧,我怎么能猜到会有这种事呢?我只当是一封普通的qíng书,而且你知道,年轻人总是喜欢人家拿qíng书开他们玩笑的。天哪!约翰爵士和我的女儿们听到了会多么关心这桩事啊!我要是有点脑子,就该在回家路过康迪特街时告诉他们。不过明天我就可以见到他们的。”
“依我看,你不必再去提醒帕默太太和约翰爵士,当着我妹妹的面别提威洛比,或者别提这事的经过了。他们自己天xing厚道,一定明白,当着她的面,只要露出一点知道这件事的样子,都是真正的狠心;而且我亲爱的太太,你当然明白,越对我少提这些事越好,省得我难过。”
“上帝啊!是的,这我当然明白。你听人提到这件事一定受不了;至于你妹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当她面提一个字的。你看,整个吃饭时间我都没有说吧。约翰爵士和我的女儿们也一样,他们全都非常细心,会体贴人。我再暗示一下就格外不会说了,这我一定做到。至于我自己,我觉得这种事越少提就越好,就越消散得快,淡忘得快。你瞧,说来说去能有什么好处?”
“这种事谈论起来只会有害处。也许比好多诸如此类的事更有害,因为这件事牵连着许多qíng况,为每个有关的人着想,都不应该使它成为公开的话题。我得为威洛比在这一点上说句公道话,他跟我妹妹并没有什么正式婚约,无所谓背约。”
“啊呀,亲爱的!别再找借口为他辩护了。没有正式婚约,真是!
他都带她到艾伦汉姆庄园到处看过,还看定了他们将来的住房,你倒说没有订婚!”
埃莉诺为她妹妹着想不便深谈,她觉得这也是为了威洛比,因为硬要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妹妹固然要倒霉,他也决不会有什么好处。两人短暂沉默后,詹宁斯太太又像平常那样嘻嘻哈哈地说道:
“好吧,亲爱的,关于‘恶风’①的俗话说得真对,总不免对有人有好处,因为这就对布兰顿上校大大有利了。他终究会得到她的;是呀,会的。你瞧着吧,他们到施洗约翰节②不结婚才怪呢。天哪!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怎样抿着嘴乐呀!我希望他今晚来。这门亲事准保对你妹妹更有好处。两千镑一年,不欠债,不需要退款——当然不算那位小私生女;对了,我忘了她了;不过可以送出去当学徒嘛,花钱不多,而且那有什么关系?我可告诉你,德拉福庄园真是个好地方;正是我说的一处老式的好地方,生活舒适,方便的设备应有尽有;高大的花园围墙团团围住,掩蔽在当地最好的果树丛里;花园一角还有一棵桑树,可好了!天哪!
那里夏洛蒂和我只去过一次,那次我们把肚子填得好饱!另外,还有个鸽棚、几片好鱼塘和一条非常漂亮的人工河;总之是想要什么有什么;而且离教堂又近,离大路只四分之一英里,所以一点也不单调,因为只要坐在宅后一座古老的杉木凉亭里,就能看得见所有路过的车辆。啊!
真是个好地方!村子里近旁就有一家ròu店,离牧师住宅也近得很。依我看,比巴登庄园要漂亮一千倍,在巴登庄园,他们要买ròu可不得不跑三英里路,最近的邻居就是你妈妈,没有别的人家了。好吧,我要尽快给上校打打气。你瞧,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我们只要能让她忘掉威洛比就行了!”
“是呀,太太,但愿能做到这一点,”埃莉诺说,“不管有没有布兰顿上校,我们都能行。”然后她站起身去找玛丽安,不出她的所料,看见玛丽安正在自己屋里,一直俯身在炉火旁,默默地伤心,直到埃莉诺进来,炉中一点余火是屋里仅有的亮光。
“你顶好离开我,”做姐姐的从她那里只得到这样的反应。
埃莉诺说:“你要是上chuáng睡下,我就离开你。”但是由于苦恼而不耐烦,她一时固执己见,不肯去睡。可是姐姐恳切而温和的劝告不久就使她软了心,依从了;埃莉诺看她把发痛的头靠在枕头上,看她顺从地① 英国谚语:除非是恶风才能使人人遭殃。意即没有对人人都有害的坏事。
② 六月二十四日,英国四结帐日之一。
有点想静睁地休息一会了,才离开她。
她回到客厅,不一会詹宁斯太太就来了,拿着一只酒杯,杯里满满的。
她进来就说:“我刚刚想起家里还有一点顶好顶好的康斯坦蒂亚陈葡萄酒①。我拿来一杯给你妹妹。我可怜的老头子!他当初可喜欢这种酒了!他只要有点犯他那痛风老病,就说这是他最好的对症良药。给你妹妹拿去吧。”
埃莉诺笑她推荐这种不对症的酒,答道:“您可真好,亲爱的太太!
可是我刚打发玛丽安上chuáng,我怕她大概睡着了;我觉得休息对她最有好处,如果你答应,还是我自己来喝了吧。”
詹宁斯太太虽然后悔没有早来五分钟,却也很满意这种折衷办法;埃莉诺大口喝下大半杯,心里想,能治痛风现在对她无关紧要,可是对失意心灵的疗效,她自己跟妹妹一样,也正该试一试。
大家吃茶点时,布兰顿上校进来了;看他那环顾室内看玛丽安在不在的样子,埃莉诺当即猜想,他既不想也不愿意在那里见到她,总之,她认为他已经知道玛丽安不在场的原因了。詹宁斯太太想的却大不相同,因为他刚进来,她就走过去到埃莉诺坐的茶点桌旁,低声说:“你瞧,上校的脸色还是那么yīn沉;你就告诉他吧,亲爱的。”
过了不一会儿,他就拉把椅子坐到她近旁,问候她妹妹,他那样子使她确信他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玛丽安身体不好,”她说,“她一整天都不舒服;我们已经劝她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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