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8_寒川子【第8部完结】(33)

阅读记录

  “嗯,你说得是,火不可急熄。”威王连连点头,略一思索,“这样吧,传旨田婴,五都赌庄依旧由五都分设,但决赛赌注,必须由王室设庄,他人不得涉足。”

  “儿臣遵旨。”

  “还有,”威王看向孙悦,“孙爱卿,依你眼力,今年赛事,可有与王马一决高下的?”

  孙悦摇头。

  “五都之马,可有与田将军府马一决高下的?”

  孙悦再次摇头。

  “这个不妥。”威王思考良久,摇头道,“一边倒的比赛没有看头。若无看头,就不刺激;若无刺激,就不会有人肯下大注。”

  “若是此说,”孙悦笑道,“臣倒有个主意。”

  “爱卿请讲。”

  “能与田将军府中赛马一拼高下的,或为成侯之马,但成侯之马输在上驷,因其上驷缺匹合意辕马,如果……”孙悦顿住了。

  “说下去。”威王直望过来。

  “两个月前,臣在中山觅得骐骥一匹,名唤如风,目下尚不为外界所知。我王若是舍得,臣请……”

  “去吧,”威王摆手止住他,“就依爱卿之意,务必闹出个景致来。对了,此马花去寡人多少库金?”

  “两百。”

  “听说成侯经营盐铁,置业不少,这价钱嘛……”威王努嘴,微微闭目。

  孙悦会意,拱手道:“臣领旨。”

  “千里马?”邹忌两眼放光,长吸一口气,身体前倾,两只老眼眨也不眨地紧盯新近投来的门人公孙闬,“你敢笃定?”

  “回禀主公,”公孙闬略作迟疑,“臣不善马,只是今晨闲逛马市,恰遇一人卖其坐骑。臣观那马状态雄奇,声闻九天,断非寻常之马,也是一时好奇,上前打问价钱,那人开口即要三百金,毫无还价余地。三百金堪称天价,臣大是惊叹,回到舍中,与人议及此事,方才得知主公思马如渴,深恐误下主公大事,是以冒昧求见。”

  “那马现在何处?马主何人?”邹忌急问。

  “在北市马场,臣未问马主姓名,观其颜色,貌似北地胡人,说是特为赛事而来,途中遇雨,因惜马而误下脚程,昨日才到马市,欲为那马寻找新主。”

  “公孙闬,”邹忌略一思索,草草写就一书,递给公孙闬道,“你持此帖即刻前往宫廷马师孙大人府宅,敬请孙大人屈驾北街马市一趟。”

  公孙闬朗声应允,匆匆走出。邹忌换过服饰,吩咐家宰带足三百金,分三箱装车,引领数十名家臣前呼后拥地往投北街,及至马市,公孙闬已在胡人居所之外恭候,说孙大人性急,已先一步随那胡人后院相马去了。邹忌不及细话,三步并作两步,随公孙闬赶到马厩,远远望见孙悦正在抚摸一匹骊马的耳朵,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正在与其交流。骊马一动不动,似在倾听,又似在享受孙悦的抚摸。一个身着胡服、一脸络腮胡子的壮年汉子斜倚在一根拴马桩上,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

  “有劳孙大人了,”邹忌走前一步,朝孙悦拱手道,“公孙子推荐此马,老朽眼拙,特请大人过来,这想过过大人慧眼。”

  “谢相国抬爱,孙悦愧不敢当。”孙悦从马身上移开,拱手揖道,“相国但有驱使,孙悦愿效微劳。”

  “孙大人,这马……”邹忌急不可待,直奔主题。

  “相国请看,”孙悦回到骊马身上,指马之身体各部位赞不绝口,“此马毛色纯正,其颅如剥兔之首,其目双突,满而泽,大而光,状若垂铃;其鼻广大而方,色赤如血;其口红而有光,上唇急而方,下唇缓而多理,上齿若钩,下齿若锯……”

  孙悦拿出看家本领,不厌其烦地将那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赞美一遍,因其所言皆为马业术语,纵使邹忌之智,也听得如坠五里雾中,只在心底明白,这是遇到骏马了。好不容易等到孙悦收口,邹忌方才悄声问道:“依先生之见,此马……”

  “千里马也!”孙悦一言断之。

  邹忌再无二话,转过头,朝家宰努嘴。

  家宰吩咐仆从抬下三只箱子,对那胡人道:“这位客人,你这良驹,我家主公收了。这三只箱内各装百金,请客人点数过秤。”

  “三百金?”那胡人双肩一耸,轻轻摇头。

  “这……”家宰看向公孙闬。

  “咦?”公孙闬急了,“昨日不是讲好三百金吗?”

  “那是昨日,”那胡人给他个笑,“今日不是这个价了。”

  “你哪能……”公孙闬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正欲理论,家宰摆手,嘴角挤出个笑,换过称呼,语气中不再客套:“这位客商,你出个价。”

  “不瞒官家,”那胡人脸上依旧堆笑,“方才有多位大人前来相马,价格也就涨上去了,有人力压群雄,出金四百五十,这回府中取钱去了,留下此剑作为抵押。”胡人走到墙边,取出一剑。

  家宰接过那剑,细审之,见柄底标有田字,料是田忌府人,心中一颤,面上却声色不动,递还宝剑道:“客商稍等片刻。”

  家宰走向马厩,在邹忌耳边低语有顷。邹忌倒吸一口冷气,捋须有顷,伸出五个手指,朝外努嘴。家宰会意,回到胡人处,照旧摆出五个手指,指三只箱子道:“此马我府要定了,这是定金,余款一个时辰之内解到。”

  胡人做出成交手势。家宰再不迟疑,吩咐心腹仆役回府取钱,之后拿出竹、墨,写定契约,与那胡人签字画押,前后不过一刻工夫,就将买卖做到实处。

  许是一路劳顿,见到孙膑后又贪几碗老酒,苏秦一觉困去,直睡到翌日后晌。

  苏秦醒时,见孙膑守在榻边,正在凝神看他,不知坐有多时了。苏秦心里发酸,一阵感动差点冲破泪门,急急揉眼,起身揖道:“孙兄——”声音沙哑。

  “苏兄睡得香哩,”孙膑冲他笑笑,“想必数日没睡囫囵觉了。”

  “是哩,”苏秦回以一笑,“只在孙兄这里,方能睡个踏实。”

  说话间,瑞梅端铜盆进来,递过巾绢,伺候苏秦洗过脸,漱过口,推起田忌专为孙膑打造的轮车,导引苏秦走进院子后面的梅园。

  直到此时,苏秦方才察出瑞梅小腹隆起,显然是身怀六甲,颇为感慨。

  梅园甚大,有数亩见方,因是三年前才栽的,梅树大多鸡蛋粗细,皆未挂果。只有田忌使人移栽过来的一株碗口粗细的老梅历经两载雨露滋润和瑞梅的精心呵护,今年总算根系扎实,枝繁叶茂,青涩果子挂满枝头,皆如枣子大小,让苏秦不免联想起寒冬腊月一树花时的繁华景致。梅园正中有个莲池,半亩见方,一池荷叶青青,状若蒲扇,只不见一朵荷花,许是时令过早之故。合纵辰光,苏秦曾听魏国副使公子卬讲起过嫁给庞涓的妹妹瑞莲,说她与姐姐瑞梅情同手足,想这一池莲藕定是瑞梅为妹妹所种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寒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