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我们自己能有一批人,备它几十杆好枪,说开火就开火,打他个落流水。” 胡雪岩又说,“这批人,我也想好了;不知道老古跟杨坊熟不熟?”尤五懂
他的意思,点点头说:“很熟的。就不熟也不要紧。”“何以呢?”胡雪岩问。
“小爷叔,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借洋将华尔的人?”“对啊!”胡雪岩问,“不 是说洋将跟上海道的交涉,都是杨坊在居间接头的吗?”
“一点不错。杨坊是‘四明公所’的董事;宁波也是浙江,为家乡的事, 他没有不肯出力的道理,就算不认识,一样也可以请他帮忙。”
“我对此人的生平不大清楚,当然是有熟人从中说话,事情更容易成功。
不过,我想是这样,行不行得通,还不晓得。先要问一问老古;他不知道什 么时候回来?”
“不必问他,”尤五手一指:“现在有个人在这里。” 这个人就是萧家骥。他是一早跟了古应春去办事的;由于胡雪岩关照,
王有龄的两封血书要面递薛焕,所以古应春一直守在江苏巡抚设在上海的行 署中,等候传见。为怕胡雪岩惦念,特地先派萧家骥回来送信。
“你看,”胡雪岩对尤五说,“这就是我刚才盘算,要借重洋将的道理。 官场办事,没有门路。就会行不通;要见薛抚台一面都这么难,哪里还能巴
望他派兵替我们护粮。就算肯派;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走得动的。”他加重语 气又说:“我主意打定了,决定我们自己想办法。”
于是尤五将他的打算告诉了萧家骥;萧家骥静静地听完,并未作声。
“怎么样?家骥!”胡雪岩催问着:已看出他另有主意。“这件事有个办 法,看起来费事,其实倒容易。”他说,“不如请英国或者法国的海军提督, 派兵船护送。”
“这——”尤五首先就表示怀疑,“这行得通吗?”“行得通的。”萧家骥 说:“外国人另有一套规矩,开仗是一回事,救老百姓又是一回事。如果说:
这批米是军粮,他们就不便护送;为了救老百姓,当然可以。”
听这一说,胡雪岩大为高兴;但是,“这要怎么样说法;跟哪个去接 头?”他问。
“我就可以去!”萧家骥自告奋勇;但立刻又加了一句:“不过先要问问 我师父。”
“你的师父当然赞成,”尤五接口说道,“不过,我始终不大相信,只怕 没有这么好的事。”
“那也不妨双管齐下。”胡雪岩问萧家骥:“你看,我们自己出钱,请华 尔派几十个人保护,这个办法可以不可以试一试?”
“试是没有什么不可以试的。”萧家骥答说:“不过,我看很难。为什么 呢——。”
为的是第一,华尔部下的“佣兵”,已经为上海道吴煦“惯”坏了,花 了大钱,未必能得他们的出死力;第二,这批佣兵是“步军”,在水上能不
能发挥威力,大成疑问。“说得有道理。”胡雪岩最不肯掩没人的长处,对萧 家骥大为欣赏,“家骥,这件事倒要请你好好帮我一个忙。”
“胡先生言重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一个赏识,一个仰慕,于是尤五有了一个计较,暂且不言;要等古应
春回来了再说。
“薛抚台见着了。”古应春的神情不愉,“小爷叔,王雪公要想指望他肯 出什么大力,恐怕是妄想。”
“他怎么说?”胡雪岩很沉着地问。 不问还好,问起来教人生气。薛焕叹了一大遍苦经;又怪王有龄在浙
江自己不想办法练军队,军饷都接济了皖南和江西,如今局势一坏,连带上 海亦吃紧。又提到他在江苏的时候,如何跋扈刚愎;言下大有落到今日的光
景,是自取其咎之意。
“也难怪他!”古应春又说:“京里闹得天翻地覆,两个亲王都送了命, 如今又是恭王当政;一朝天子一朝臣,曾国藩也快到两江来了,薛抚台署理
两江总督跟实缺江苏巡抚的两颗印把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心境当然不好。”
“我知道。”胡雪岩说,“你没有来之前,我跟五哥还有家骥,都商量过了; 本来就不想靠他。不过,他到底是江苏巡抚,王雪公的折子,一定只有请他
拜发。不知道这件事,他办了没有?”
“这他不敢不办。”古应春说,“连催李元度的公事,都已经交待下去。 我还怕下面太慢,特意打了招呼;答应所有的公事,明天都一起办出。”
“那就不管它了。我们商量我们的。” 于是尤五和萧家骥将刚才所谈经过,原原本本说了给古应春听。这在
他是个很大的安慰;本来为了要见薛焕,将大好时光,白白糟蹋,不但生气, 而且相当着急。照现在看起来,路子甚多,事情并不是无处措手,因此愁怀
一去,精神大为振作。
“既然如此,我们要把宗旨先定下来;请兵护送的事,能够说动英、法 提督,派兵护送,不但力量够强,足可保险,而且还不用花钱,不过有两层
顾虑,第一、恐怕仍旧要江苏巡抚出公事;第二、不是三、五天之内可以办 得成的。”“慢就不行!”胡雪岩立即答说,“我现在度日如年,巴不得明天就 走。”
“要快只有雇华尔的部下。这笔钱,恐怕不在少数。”“要多少?”
“要看雇多少人?每个人起码三十两银子;死一下抚恤一千。照五十个 人算,最少一千五;如果——。”
如果全数阵亡,就得另外抚恤五万;话到口边,古应春才发觉这话太 丧气,果然如此,胡雪岩的性命自然也就不保,所以把话硬咽了下去了。
胡雪岩却不以为意,“一千五就一千五;带队官总要多送些,我不在乎。 倒是,”他指着萧家骥说,“他的顾虑不错,只怕在岸上打惯了仗的,一上了
船,有劲使不出,有力用不上。”“这要问他们自己才知道。虽说重赏之下, 必有勇夫,性命到底是拿钱换不来的;如果他们没有把握,当然不敢贸然答
应。我们局外人,不必自作聪明。”
古应春最后这句话,颇有告诫学生的意味;因而原有一番意见想陈述 的萧家骥,就不便开口了。
“说到杨坊,我也认识;交情虽不深,倒承他不弃,还看得起我。今天 晚上我就去看他。”
“对了!我们分头行事。此刻大家规定一下,米跟沙船,归我;请洋将 归你。”尤五对古应春说,“还有件事,你要调一批现头寸来。”
“这不要紧!”胡雪岩从手上取下一个戒指,交给古应春:“我往来的几 家号子你是晓得的;看存着有多少头寸,你随意调度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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