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 《续贤治通鉴》卷一○三,其中的“缒城宵遁”,就是夜间在出事的时候,用绳子系住从城墙上逃跑。
① “建炎戊申秋九月”,是建炎二年九月,所云是年“侯起复,知建康府”系清照笔误,因多种史料确载明诚起复知江宁府亨是在建炎元年七月议定、八月上任。翌年五月八日才改江宁府为建康府。
传主赵明诚的重要行实,似有必要做出上述发明。 笔者从各方面敲定赵明诚被罢知建康府,确因其“缒城宵遁”,是否意味着这是赵明诚的一种很大的罪过?没有这样的意思。因为那个“御营统制 王亦”所谋划的当是一次小小的宫廷兵变,询为统治者内部之事。前文对赵明诚的被朝廷“录功”既不对其加以褒扬,此时他被朝廷罢官,今天亦不必 对其大加挞伐。“缒城宵遁”,充其量不过有损于其自身形象而已。之所以在这里多花一点笔墨,是因为赵明诚的这类问题过去鲜为人知。笔者既提出, 如下予说透容易引起误解,但要说得很透又不大可能,一则因然限于笔者的水平,再则主要还是作为文学家的《李清照评传》附传的《赵明诚传》,不 允许用过多的篇幅加以评论。所以笔者主要还是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摆出史料,至于如何看待赵明诚的所谓是非功过,当以马列主义的史学观为准,本 传如有不符之处,愿聆教诲。
看来,今天对发生在赵明诚同一个人身上的彼朝廷“录功”、“改官” 和与此绝然相反的被朝廷问罪、罢官持慎重态度,不轻易为他做“政治结论”
是必要的,但既要为其立传,那么更有必要过问一下,这位身居东南形胜之 地金陵重镇之要职的赵明诚,在这样重要的岗位上,他究竟作了些什么较有意义的事呢?现在看,有案可稽的是他于建炎二年(1128 年)三月十日,为《赵氏神妙帖》所写的这样一则跋语:此帖章氏子售之京师,余以二百千得之。去年秋西兵之变,余家所资,荡无遗余。老妻独携此而逃。未几,江外之盗再掠镇江,此帖独存。信其神工妙翰,有物护持也。建炎二年三月十日(后阙)
这件稀世之宝的价值所在,及其得以留存的来龙去脉,正如这方面的行 家岳珂所云:右蔡忠惠公《赵氏神妙帖》三幅,待制赵明诚字德甫题跋真迹共一卷。法书之存,付授罕亲,此独有德甫的传次第。而蒋仲远猷,晁以道说之,张彦智缜俱书其后。中有彦远者,未详其为谁。承平文献之盛,是盖蔚然可观矣。德甫之夫人易安,流离乓革间,负之不释,笃好又如此。所憾德甫跋语,糜损姓名数字。帖故有石本,当求以足之。嘉定丁亥十月,予在京口,有鬻帖者持以来。叩其所从得,靳不肯言。予既从售,亦不复诘云。赞曰:公书在承平盛时,已售钱二十万,赵氏所宝也。题跋皆中原名士,今又一百年,文献足考也。易安之鉴栽,盖与以身存亡之鼎,同此持保也。予得之京 口,将与平生所宝之真,俱俟吾老也。
以往赵明诚主要是靠自身的辛苦和与清照的共同节衣缩食,逐步形成其 金石书画等几无前人的丰富收藏,但在江宁知府任上,据王学初云,他竟做出了一件不上台面的事:“谢伙携唐阎立本画《萧翼赚兰亭图》过江宁,明 诚借去不归。谢汲字景思,上蔡人,谢克家之子(谢克家与赵明诚为中表),著有《四六谈麈》。此事见宋施宿《嘉泰会稽志》卷十六,桑世昌《兰亭考》 卷三所载吴说跋,跋长不录。据吴跋:此图乃江南李后主故物。周谷以与其同郡人谢伋。伋携至建康,为郡守赵明诚所借,因不归。”②赵明诚就这样在 建康知府任上为后人留下了失望的两笔。在其被“罢”离建康时,只有“老妻”清照偕其展转于江、淮诸地。当他“被旨”再回到建康领命知湖州时,① 《宝真斋法书赞》卷九,武英殿聚珍本。
② 《李清照集校注》第 240 页。
竟一病不起,在这里告别了人世。
(四)
“赵湖州”“奔驰”赴召赵明诚在四十七岁上,始以彼“录功”起复江宁府事,至四十九岁那年 的二月,因其临乱“缒城宵遁”终于被罢。据清照《后序》所云,被罢后,于建炎三年(1129 年)三月,备办舟船上芜湖,入姑孰,将择居于赣水上。 五月到了池阳遂接到宋高宗亲命其知湖州的诏谕。既“被旨”,必须立即赴赴当时高宗所在的建康去朝见这位皇帝。于是就把家安在他阳(今安徽贵 池),清照留在这里,明诚只身匆忙赴召。临走时,清照乘船相送,一直将明诚送到必须上岸改走陆路的那一天,那天就是她永远也不能忘怀的六月十 三日。她清楚地记得,当时明诚“负担舍舟”,坐在岸上。他身着麻衫,很洒脱地用手掀起头巾,露出了他那饱满智慧的前额。此时,他精神如虎,目 光闪闪发亮,双眸凝视般地看着坐在船上的清照,以示告别。要分手了,清照自谓情绪很不好,就大声间明诚:“如果象传闻那样城里告急,怎么办?” 他拇指上翘,食指向前,手伸得象戟一样,命令似的指着我,在远处答道:“从众。不得已时,第一次先把箱笼包裹放弃;第二次宁可把衣被丢掉,第 三次无奈就抛弃书画;第四次万不得己就去掉古器,唯独宗庙礼乐之器,必须亲自负抱,与这些祭器共存亡,千万不能忘记。”说完就骑上马奔驰而去。 大凡有前科的人,容易出现两种不同的带有极端性的态度。一是破罐子破摔,继续为非作歹;二是格外小心谨慎,以赎前愆。当年赵明诚的被罢, 虽然不能与今天所说的前科同日而语,但此时他倍加惶恐,一则生怕再出什么纰漏;二则明显带有弥补旧过之意。所以一接到诏书就急忙赶往行在。建 炎三年六月中旬的苏、皖交界处,据历史地理物候记载,那时比现在还要炎热。从来没吃过什么苦的“贵家子第”赵明诚,竟“冒大暑”,骑马奔驰, 遂途中感疾。到了行在建康,就患了有热无寒的疟疾。过了一个半月,直到七月末,清照才得到明诚卧病的消息。一听说他患的是热疟,她就又急又怕, 因为她知道明诚素来是个急性子的人,既然他患的是热疟,就必然服寒药,这样他的病就更危险、更令人担心。于是清照就坐上船直驶建康,一日夜行 三百里。等到到了那里,明诚果然大服柴胡、黄芩等性寒泻人退热之药,结果疟痢并发,病惜已达膏盲,已到了无法医治的程度。到了这一步,清照慌 了手脚,只顾悲痛哭泣,不忍心问问他后事该怎么办理。到了八月十八日那天,明诚就再也起不来了,“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 赵明诚卒后,在时局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清照不但为丈夫办理了后事,还陆续写了不少悼念他的作品。对于她所写的悼亡词,已在《李清照评传》 第四章的有关部分作了评析,这里尚需再提及一下的是其《祭赵湖州文》:“白日正中,叹庞翁之机捷,坚城自堕,怜杞妇之悲保”,可见赵明诚的亡 故使得李清照多么悲痛!此文题目亦作《祭湖州文》,均非清照自拟之题,原文或无题,或已逸,后人在将此文收入《四六谈麈》时,以上述题目称之, 即以亡人员后“被旨知湖州”故也。前面的段落已表明,赵明诚实际未及到达湖州上任就病卒于行在建康,井殡葬在那里,后或袝迁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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