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堂意识到事情再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了,嘴里却追问一句:“你真的决心吞我这笔钱了?”
申玉豹笑笑:“我说过,给你也不是不可以,本来就是你的鸡下的蛋嘛。这钱推迟到我和欧阳的婚礼上给你怎么样?你快六十了,和欧阳保持这种关系实在不合适。你有兴趣了,想玩玩小姑娘,我出钱给你找,保证不坏你的名声。只要年龄超过十四周岁,发现了顶多免了你的官。这也是早晚的事。我老早就想用这种口气和你说说话。”
李金堂努力克制着,摸出一般情况下不抽的香烟,递给申玉豹一根,用打火机燃了,“有种!你就不怕有人告发你?现在有国际刑警组织,你在非洲作了案,欧洲的警察也会抓你,然后把你引渡到欧洲处决掉。你的那些假驼毛假羽绒,虽然卖到英国了,出了事你照样跑不掉。你不要以为你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你老婆的案子,去年可以翻过去,今年就可以翻过来。”
申玉豹怪笑道:“你翻吧,翻过来我也不怕。坐两三年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想再吓唬我。”
李金堂再也忍不住了,从口袋里掏出存折在申玉豹面前一晃,“看见了吧,我现在就把它送给你。”点了打火机燃了存折,“前些天补罚你的八十八万。算是赎一部分我李金堂的罪过。只要你在龙泉,这笔债我会让你申玉豹替我还给国家。你听着,你好好听着!从现在起,你我再没有瓜葛了。我是龙泉县委副书记,你是荣昌贸易公司总经理、贸易商场董事会董事。你今后每走一步,都要好好想想,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哪些东西该碰,哪些东西不该碰!李金堂做事从来就坦坦荡荡。我告诉你两件事,你早作点准备。白剑已回龙泉,公安局已经决定重新调查他上次被打一案,只要他认定是打击报复,这件事就是柳城甚至H省的一件恶性案件,会从重从快处理。张雪梅已向法院递交了状子,状告公安局草菅人命,公安局可以马上复审这个案子,作为县政法委书记,我现在可以在你面前表明我的态度:重审此案。”说完,李金堂站起身,对着初升的朝阳作了一次深呼吸,微笑着看着呆若木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申玉豹,慢慢抬起右手,把冒着青烟的烟头在申玉豹面前捏成了碎丝丝,硬冷地补了几句:“玉豹!我两次放你,就像放两个屁!干掉你,就像干掉这个烟头!”
申玉豹看见李金堂背着手走了几步,突然间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直笑到李金堂收住脚步转过身才收住了,说道:“那咱们就来个两败俱伤吧。那一百零八万是钱全中帮你取的,肯定千真万确。告诉你吧,我老婆吴玉芳就是钱全中用凳子砸死的。我妈这个老婊子,你不知道吧,玉玲不是遗腹子,是这个老婊子在我爹病重时偷汉子养的!是我妈用开水泼了玉芳,钱全中为了讨好我们全家就把玉芳做了。一审时我们都没供出钱全中,因为我告诉我妈和玉玲你会救我们的。我打了白剑,天大的事?能从重从快我多少年?钱全中死罪,我供出你存的钱是他取的,他一供出来,你也身败名裂。这样我是得不到欧阳了,你也得不到。你要觉得欧阳对你死心塌地,你就不会这样对待我。那时候你什么也没有了,我却还能有个死心塌地恋着我的三妞。你简直想不出,三妞本来就巴望我能坐两三年牢。你这就回去让他们查吧,我回细柳巷等着。”
李金堂感到头痛,两道浓眉兀自一跳。钱全中真的干了这件事?若真是这样,还真不能把他逼急了。
一大早,白剑就被公安局长关五德请到公安局询问上次挨打的详情。关五德暗示白剑可以把问题再说严重一些。白剑轻描淡写,很大度地说:“不必费心了。那完全是一场误会。时隔这么久,不是你今天提说,我早忘了这件事。你看我的身体,已经提供不出任何证据了。”当事人不准备追究,又不作任何配合,这件事就无法再查。
路过刑警队的办公室,白剑看见了着了一身制服的赵春山,犹豫片刻,走了进去。赵春山笑道:“我猜你会回来的,没想到你回来这么迟。”白剑也笑道:“不晚,如今有了行政诉讼法,民也可以告官了。赵队长也该有点表示吧?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我早晚能成忘年交。”赵春山道:“硬激将不行,来软的了?法院受不受理,还说不定。你要能搬动地区中院,我倒很愿意当一回被告。眼下还不行,我想我总不会一直让你失望的。”一听赵春山的态度变了,白剑也不再纠缠,说道:“我明白了,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呀!告辞。”赵春山也跟了出来,边走边说:“我应该送送你。你的这股子劲让我感动。”
两人走到大门口,白剑听见有个声音有些耳熟,禁不住放慢了脚步听。“没有金刚钻,使这种下三滥手段,太不仗义了。本来我不想出山,又是请将,又是激将,我就来切磋切磋。牌桌上,脚下使绊子也好,狸猫换太子也好,咱都不怕。上水银骰子我也不怕。没想到来了这一手。抓就抓吧,偏只抓我一个,咱不服。”又一个声音道:“你也别吵别闹找不自在,交不上罚款,别想走人。”赵春山问道:“白记者,是不是熟人?”白剑道:“认识。申家营的三绝之一,牌绝申玉全。听说他从不滥赌的。”赵春山道:“进去问问。”
两个人进了值班室。小李子站了起来,“队长,昨晚抓了一个赌场,别的人交了罚款放了,只剩这么个大赢家,硬是不出钱,说是来比武的。”申玉全争辩道:“那个叫岁铜锤的,找我三次,把他的几个朋友的牌技吹得天花乱坠,说要和我比试比试。我没说假话。”白剑有心解申玉全一难,就把申玉全的本领讲了一遍。小李子一看赵春山亲自送白剑出门,心里有了计较,抹着脸说:“拿出本领让大家见识见识,算你不是来赌的,交一百罚款就放了你,也不通知你们乡来领人了。”申玉全从鞋子里抠出两个骰子,抬起头说:“报个数。”小李子道:“两朵梅花开。”白剑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赵春山答道:“这是行话,是要他扔出两个五点。”申玉全微闭双眼,随手朝桌上一扔,果真是两个五点朝天。小李子笑了一下,“撞上的。日头月亮各出在天上。”申玉全又一扔,第一个骰子停出个二,第二个骰子再滚了一截,眼看要停在四上了,谁知那骰子刚好碰到桌上脱了漆的地方,一个翻转,竟又把一翻转了上来。小李子略带惊异地看一眼申玉全,“侥幸遇到个坑洼,来个一条花龙上青天。”申玉全一掷,两个骰子一前一后紧紧挨着停在桌面上,两个三点刚好连成一线。“城门楼上挂朵花。”扔出来果真是个四加五。小李子道:“果真有两把刷子。你要能一连掷出三把小二姐进花园,一百块免交。因为你有这本领,用不着到城里来赢钱了。这罚款就由岁铜锤出。这混帐竟一手策划了这场赌,为使耳目钱,实在可恶。”申玉全一手拿一个骰子,从左右两侧向中间滚。两个骰子不紧不慢,滚了几滚一碰,果真碰出个二加五。申玉全把一只骰子放在桌上,三点朝天,把另一只从一侧朝桌上的骰子滚,后一只骰子把前只骰子碰翻成个五点,自己晃了几晃,停在二点不动了。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惊叹一声。申玉全又把两个骰子拿起来,从桌子上空先丢下一颗。这骰子碰到桌子只上下跳,并不翻滚,大家都看清朝上的是个一点,只见申玉全把另一枚骰子砸向尚在跳动的那个,两个骰子一撞,各翻两转,果真又是个二加五。赵春山伸手拍拍申玉全的肩膀道:“小伙子,若要贪财,你怕是很快会来常住的,好自为之吧。”申玉全谢过白剑要出门,小李子叫住他道:“你把骰子带进了赌场,不交出来就走呀?”申玉全掏出骰子,恋恋不舍地看了两眼,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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