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知堂书话_周作人【完结】(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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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5年

  11月刊《燕大周刊》82期,署名周作人

  □未收入自编文集

  忆的装订

  从春台借了《忆》来看的第二天,便跑到青云阁去买了一本来,因为我

  很喜欢这本小诗集。现在且来谈谈他的装帧、印刷及纸张。

  《忆》的内容我姑且不谈。——或者有人要疑心,这是不是对于著者有

  点不敬,好像客对主人说“这茶热得好”一样。但是我有我的几种理由。第

  一,我不会批评,不必说早已不挂牌了;第二,我来夸奖平伯,别人总以为

  是后台喝采,未必信用。如对于平伯个人表示意见,则“我很喜欢”一句话

  尽够,他就已能了解我了。因此,我还是来谈装订。

  这部诗集的第一点特色是,全部的诗都是著者手写的。我到底不是“问

  星处”,并不真是想讲相法或笔迹判断,但我觉得著者的图像及笔迹都是很

  能帮助了解或增加兴趣的东西。以我近来的“车旁军”的见解来讲,我还希

  望能用木刻才好,倘若现在还有人会刻。石印总是有点浮光掠影,墨色也总

  是浮薄,好象是一个个地摆在纸上,用手去一摸就要掉下来似的。我对于《忆》

  也不免觉得这里有点美中不足,虽然比铅印自然要有趣得多了。

  第二点特色是,里边有丰子恺君的插画十八幅,这种插画在中国也是不

  常见的。我当初看见平伯所持画稿,觉得很有点竹久梦二的气味,虽然除另

  碎插绘外我只见过一本《梦二画集》春之卷。后来见佩弦的文章,大约是丰

  君《漫画集》的题词吧,显明地说出梦二的影响。日本的漫画由鸟羽僧正(《今

  昔物语》著者的儿子)开山,经过锹形蕙斋,耳鸟斋,发达到现在。梦二所

  作除去了讽刺的意味,保留着飘逸的笔致,又特别加上艳冶的情调,所以自

  成一路,那种大眼睛软腰支的少女恐怕至今还蛊惑住许多人心。德法的罗忒

  勒克(Lautrec)与海纳(Heine)自然也有他们的精彩,但我总是觉得这些

  人的挥洒更中我的意。中国有没有这种漫画,我们外行人不能乱说,在我却

  未曾见到过,因此对于丰君的画不能不感到多大的兴趣了。

  第三点特色是,用的中国连史纸。中国人现在对于用纸真太不考究了,

  仿佛觉得只要是纸便都可以印书,无论是还魂纸或是草纸。有光纸都当做宝

  贝,更不必说是洋连史,这大约已经要算是

  EditiondeLuxe(美装本)了。

  我想凡平常的书用洋纸铅印,也就够了,好一点的至少非用连史纸不可,或

  日本的半纸,虽然我也特别喜欢那质朴坚韧的杜仲纸。但那钉法我觉得还不

  如用中国式的线装为佳,因为原来的绢线结我不知怎的觉得有点像女学生的

  日记本,——自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偏见罢。

  总之这诗集的装订都是很好的。小缺点也有,但不关紧要,如全部本文

  都没有注叶数。

  (十五年二月十四日,于沟沿之东)

  □1926年

  2月

  19日刊《京报副刊》,暑名岂明

  □收入《谈虎集》

  扬鞭集序

  半农的诗集将要出版了,我不得不给他做一篇小序。这并不是说我要批

  评半农的诗,或是介绍一下子。我不是什么评衡家,怎么能批评,我的批评

  又怎能当作介绍,半农的诗的好处自有诗在那里作证。这是我与半农的老交

  情,使我不得不写几句闲话,替他的诗集做序。

  我与半农是《新青年》上做诗的老朋友,是的,我们也发谬论,说废话,

  但做诗的兴致却也的确不弱,《新青年》上总是三日两头的有诗,半农到欧

  洲去后也还时常寄诗来给我看,那时做新诗的人实在不少,但据我看来,容

  我不客气地说,只有两个人具有诗人的天分,一个是尹默,一个就是半农。

  尹默早就不做新诗了,把他的诗情移在别的形式上表现,一部《秋明集》里

  的诗词即是最好的证据。尹默觉得新兴的口语与散文格调,不很能亲密地与

  他的情调相合,于是转了方向去运用文言。但他是驾御得住文言的,所以文

  言还是听他的话,他的诗词还是现代的新诗,他的外表之所以与普通的新诗

  稍有不同者,我想实在只是由于内含的气分略有差异的缘故。半农则十年来

  只做新诗,进境很是明瞭,这因为半农驾御得住口语,所以有这样的成功,

  大家只须看《扬鞭集》便可以知道这个事实。天下多诗人,我不想来肆口抑

  扬,不过就我所熟知的《新青年》时代的新作家说来,上边所说的话我相信

  是大抵确实的了。

  我想新诗总是要发达下去的。中国的诗向来模仿束缚得太过了,当然不

  免发生剧变,自由与豪华的确是新的发展上重要的原素,新诗的趋向所以可

  以说是很不错的。我不是传统主义

  Traditionalism)的信徒,但相信传统之

  力是不可轻侮的。坏的传统思想,自然很多,我们应当想法除去他。超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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