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又听说马参谋长退休了,马晓魏嫁给了师机关的一位参谋。直到这时,李学军的心里才彻底的尘埃落定。就在那一年,桂花又一次例行公事地来部队探亲时,李学军在傍晚时分,主动地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了招待所。
那天晚上,恶狠狠地把桂花给“收拾”了。他的绝望和幻灭,都融进了他的疯狂中,他似乎是在恶狠狠报复她,又似乎是想念她渴望她。
之后,桂花嘤嘤地哭了。
不知为什么,李学军也哭了。他为了自己向过去辉煌时刻的告别,也为了自己的幻灭和对现实的妥协。
当他止住哭声的时候,桂花说:我知道你恨我,是我毁了你的前程和幸福。
他没说什么,大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黑暗。这时清醒过来的桂花才想起,这次来没有带探亲避孕药。
那次桂花在部队住满了一个月,两人的关系似乎恢复了正常。早晨起床号吹响的时候,李学军便起床带着战士出操了,白天的时间里又带领战士们训练。招待所便只剩下桂花一个人,她已经适应了这份清静,在白天她看书看的是《中医理论》。
晚上李学军回到招待所,刚回来,熄灯号便吹响了。李学军伸手拉灭了灯,上床睡觉了。
不久,桂花回去后在一封来信中告诉李学军自己怀孕了。又过了几个月,桂花说b超做了,是个男孩。又是一个不久,桂花果然生了个男孩。
从那以后,李学军每年都要休假,回老家靠山屯住上一个月。第一次回去,儿子都满周岁了,又过了一年,儿子两岁了……一年又一年的,儿子在他眼里很陌生,刚回去那几天,孩子认生,又哭又闹的,后来渐渐和他熟了,叫他爸爸了,他又回部队了。
有一年,他又回来休假,晚上他躺在已经五岁的儿子身边说:我现在太累了,想转业了。桂花听了这话,大睁着眼睛说:你不替你儿子考虑了,他现在还是农村户口,以后上学,工作啥的,你不想想?
李学军就不说什么了,那时他已经当满了五个年头的连长,在全团的连长中,他的岁数是最大的。带着战士训练,他都是有些感到力不从心了。
终于,李学军被调到团机关任副营职参谋了。按部队规定,副营以上的军官,就可以随军了。那年年底,桂花和孩子办了随军手续,他们的户口终于变成了城市的了。桂花住在军营里的第一个夜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很快她就睡着了。
十
又一个年底,李学军被团里确定转业了,理由是他是全团年龄最大的副营职干部,又没文凭,现在部队上需要的是年轻有文化的。李学军苦干苦熬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这次桂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没再挽留李学军。团党委定的事,她想挽留也没用。
李学军最大的理想是在城里找一份工作,从农村出来的,城市对农村人永远有着诱惑力。那一阵子,桂花一起同李学军跑工作,两人从没这么齐心过。有关材料复印了若干份,这个单位送一份,那个单位留一份。不幸的是,这些材料又泥牛入海了,找上门去问时,人家说:李学军年龄偏大了,又没文凭,不好用。他们从机关跑到企业,又跑到了公司,没有一家单位用李学军的。
那些日子李学军的心情挺灰暗的,他自己也没料到,转眼就是一个没用的人了。由于找工作的时间超过了时限,在城里又没找到一家接收单位,李学军的档案关系便被转到老家那个县的复转军人安置办公室。老家政府也是物尽其用,很快便通知李学军工作有了着落,他被安排到老家那个乡当副乡长。副营职军官,当个副乡长,也没算屈材。
在回农村还是留在城市,李学军和桂花又发生了冲突。按照李学军的意思,全家回农村去,自己好赖也是个副乡长,生活也不会差哪里去。桂花坚决不同意,既然进城了,她就不打算走了。她的理由是,不考虑自己,也该为孩子考虑,在城里孩子就会接受良好的教育,以后要做个有出息的人。
两人吵了一次,又吵了一次,后来就不吵了,各自想着心事。
终于,在最后的报到期限内,李学军回老家去当副乡长了。
桂花和孩子留在了城里。部队的房子是不能住了,桂花便带着孩子租了间地下室,自己又在一家私人诊所找了一份工作。她给别人打工,孩子上学,艰难的城市生活开始了。
李学军回到乡里,似乎很快就适应了那里的工作和生活。他在电话里冲桂花说,我要趁我是副乡长时,在乡里盖四间房子,把你们娘俩接回来。
桂花说:就是你盖八间房我们娘俩也不回去。
桂花似乎适应了这种两地分居式的生活,本来他们随?军后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就不长。孩子似乎早就习惯了没爹的生活,该上学上学,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很茁壮地成长着。
不久,副乡长李学军告诉桂花四间房子盖好了,就等你们回去了。
桂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把电话挂上了。
李学军到城里来了一趟,辗转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桂花租的那间地下室。李学军一走进地下室,便没鼻子没脸地说:这是人住的地方么?这简直是猪窝。说完摔上门就走了,他打的,直奔乡里,他要回去住那四间新房去。
从此,李学军很少来电话了,桂花也从不给李学军打电话。他们就像两股道上的车,在各自走各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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