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其你现在还活着,我不知道你将再找寻哪一种为人类呕心沥血的工作,如其你现在还活着,对于自己的成绩,会有何种满意的微笑。如其你还活着,会再给文化界多少贡献。
总之,你活着是为了文化不惜牺牲,死了却苦了我和孩子。孩子固然太小,太不懂事,但我却为了他这摆脱不了的累赘,在现在的社会经济制度下简直无法谋生。以后的问题,死的无力安葬,活着的无法自存,解决的办法,只有天才知道。
实在是,象你这样的人,太天真,太纯洁,就是你真的活着,教你发财升官走红,你也不会。我总觉得你的本身就是一首诗,一件艺术品,不懂得人间的把戏。要你自己负担自己的生活,已是多事的,残酷的,何况要把家人的生活,压在你自己身上。我知道你最后仍不能放下我和孩子,而我却为了竭力减少你的痛苦起见,勉强说着“我们总不致走上绝路”,要你放心。其实痛苦啮着我的心,比苦口的药物正不知难受到几倍。你的死亡,带走了我的快乐,我的希望,我的敏感。一年来,我失去了你,也失去了自己。要不是为着这才满周岁的孩子,我不知道哪来活着的勇气。
我不敢多想,但我怎能不想?什么都有刺激我悲哀或怨恨的力量。
但是,生豪,人们的命运同你我相仿佛,也许多的是。多少成功的英雄们,是踏着牺牲者的血迹前进的。
我祝福你灵魂的安谧,我祝福同你我同样命运的人们有较好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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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alla:法里雅,西班牙作曲家。
(2) Schubert:舒伯特,奥地利作曲家。
(3) Jane Eyre :《简·爱》,英国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著名小说。
(4) 却利:即查理·卓别林。
(5) pathetic:悲悯的。
(6) Let's buck up, we'll get along:让我们振作起来向前进。
(7) sentimentalism:感情主义。
(8) Gertrude Stein:葛特鲁德·斯坦因(1874~1946),美国作家,部分作品有抽象派和立体派风格。
(9)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
(10) Jane Wither:简·怀特,演员名。
(11) Shirley Temple:秀兰·邓波尔,当时好莱坞的著名童星。
(12) Ginger:英文原意为“生姜”或“活力”,这里应是一部影片的名字。
(13) Romeo and Juliet:莎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男女主人公。
(14) Rose Marie:珍妮·麦唐纳主演的歌唱片中的主题歌,当时很流行。
(15)
该段英文大意是:如果收入的10%用于必要开支,90%用于浪费,带来的结果是快乐;如果90%用于必要开支,10%用于浪费,带来的结果是苦恼。
(16) 本节中的英文都是一些演员和导演的名字。
(17) Galsworthy:高尔斯华绥,英国小说家。
(18) In Chancery:《在法庭上》,高尔斯华绥的小说。
(19) Symphony of Love:英文影片名,《爱情交响曲》。中译名为《青年之恋》。
(20)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
(21) Sh:“嘘”的象声词。
(22) ego:自我。
(23) grudge:嫉妒。
(24) nothing or all:要么没有,要么全部。
(25)
这一段英文的大意是:1.原始的爱,或者动物的爱,或者激情的爱,或者诗意的爱。2.深于世故的爱,或者“现代的”爱。3.理智的爱,或者哲理性的爱。
(26) 这一句英文意思是:精神之爱,或者“柏拉图式”的爱,或者宗教的爱。
(27) non-sexual:非性欲的。
(28) 此信原件上宋清如注:1936年。
(29) 这是朱生豪去世一周年时宋清如写的祭文。刊于《中美日报》1945年12月《集纳》副刊。
【第拾贰卷】盼信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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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着信来的时候,每一分钟是一个世纪,每一点钟是一个无穷……』
朱生豪的情书不断地从上海飞到杭州,倾诉心中的相思,等待宋清如的回信,成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期盼。
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现实变得越来越糟糕,崇尚自由、满怀自由浪漫情怀的朱生豪,把自己的思念、寂寞、孤独在给宋清如的信中一一道出。在等待宋清如来信的日子里,他度日如年,心都快等焦了。
第[235]封 傻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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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
写一封信在你不过是绞去十分之一点的脑汁,用去两滴眼泪那么多的墨水,一张白白的信纸,一个和你走起路来的姿势一样方方正正的信封,费了五分钟那么宝贵的时间,贴上五分大洋吾党总理的邮票,可是却免得我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无心工作,厌世悲观,一会儿恨你,一会儿体谅你,一会儿发誓不再爱你,一会儿发誓无论你怎样待我不好,我总死心眼儿爱你,一会儿在想象里把你打了一顿,一会儿在想象里让你把我打了一顿,十足地神经错乱,肉麻而且可笑。你瞧,你何必一定要我发傻劲呢?就是你要证明你自己的不好,也有别的方法,何必不写信?因此,一、二、三,快写吧。
第[236]封 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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