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黑子听说红柳急慌慌出了山寨,赶忙着人去找,几个时辰过去,不见归来,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堂里团团转。这时候,突然就有一个土匪跌跌撞撞跑进来,窦黑子还以为遇了什么大祸,那土匪却拾了宝贝一般报道:“大当家的,奶奶回来了!”窦黑子急问:“在哪里?”小土匪道:“已回到沙堡下边,还带着咱们赶进迷魂滩的那帮人。打头的就是那个假洋鬼子。”窦黑子眨眨眼“嗯”了一声,小头目就担忧地插话道:“昨天咱们刚把人……”“怕个屁!我窦黑子又不是他的摇尾巴狗!只要奶奶红柳高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小头目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窦黑子呼地转过身瞪着小头目:“还那个屁,快开山门迎接!”
片刻工夫,沙堡子峭壁夹道的山路上,土匪们持枪拿刀排成两行。梁大鸿搀扶着林茵芝朝山寨走来,学生们心有余悸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红柳见状,怒冲冲策马来到窦黑子面前问道:“你这是干什么?”窦黑子讨好道:“列队夹道欢迎。”红柳愤愤道:“这分明是下马威!”窦黑子哭丧着脸道:“奶奶的,这才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说着又扭头下令,“来人,把弟兄们都撤下去!”土匪们撤走后,窦黑子又小心地赔着笑脸问道:“夫人,这假洋鬼子到底是什么人?”红柳白了一眼窦黑子道:“什么人?大贵人!大画家梁先生。”窦黑子挠着头,嘿嘿笑道:“我这洋芋脑袋,分不清什么画家不画家,只要你说是贵人,保准就错不了。早知道这样,那孙掌柜就是给个金山,我也不干!”红柳朝梁大鸿努努嘴道:“还不快去给人家道个歉!”窦黑子笑着翻红柳一眼,回过身一边顺从地向梁大鸿走去,一边嘟囔道:“这真是脱了裤子放屁!”
红柳和窦黑子将梁大鸿一行迎进山寨歇了。到了傍晚时分,红柳就兴冲冲带着梁大鸿到自己的画室里来。梁大鸿赏识地浏览着四壁墙上挂着的丹青画幅,问道:“这些画都是你画的?”红柳赧然道:“只是爱好,涂鸦而已,让先生见笑了。”梁大鸿啧啧赞道:“不错不错,很见功底。在迷魂滩初见时你说你曾是艺专学生,看来你真的是学有所成啊!”红柳听到这里,眼里湿了,垂头叹道:“原是想着学有所成来着,可是命运却……”这时,梳洗过的林茵芝走了进来,见红柳双眼垂泪,吃了一惊,问道:“红柳姑娘,你怎么了?”“没……没什么。”红柳抹去泪花,在脸上浮出些笑容,接着拿出了那个十字架项链递给林茵芝道:“夫人,给,这是你的。”林茵芝眼睛一亮,接过项链贴在胸前,感动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太谢谢姑娘了!”红柳不好意思,作歉道:“昨儿让夫人受惊了。”林茵芝道:“那个土……”说着仿佛意识到什么,又把到嘴边的“匪”字强咽下去,不好意思地改口道:“那个窦先生真是你丈夫?”红柳沉吟了一下,诚恳道:“他就是粗鲁,其实人并不坏。”梁大鸿见状,意识到林茵芝那个没道出口的“匪”字戳到了红柳的痛处,便指着桌上那幅画坏的“荷花图”,有意岔开话题,问道:“咦?这荷花怎么没画完?”红柳也变了情绪,调皮道:“要画完,先生和夫人怕早就没命了!”林茵芝接上去笑道:“那就让大鸿赔你一幅,他的墨荷画得最好了。”红柳如孩子般高兴道:“太好了!我早想求先生一幅墨宝,就是不好意思开口。”梁大鸿道:“红柳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何言求字呢,来,我这就画。”说着便挽起袖头,在画案上挥起毫来。红柳全神贯注地看梁大鸿作画,只见梁大鸿在纸上笔走龙蛇,一支出水的艳美荷花刹那跃然纸上。红柳望着那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不禁泪光闪闪。这时,窦黑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红柳就喊窦黑子道:“快来看,梁先生给我画的画。”红柳说着,兴奋得如得了宝贝一般,炫耀地拉着窦黑子看画。窦黑子装模作样看了半晌,指着泼墨的荷叶道:“就这里黑漆漆的,看不出个眉眼。”红柳撅嘴瞪眼道:“去去,你懂什么!”窦黑子咧着嘴笑道:“是是,我就是狗看星星。”林茵芝听了,忍俊不禁,“噗”地笑出了声。红柳就飞红了脸,乜斜着窦黑子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窦黑子听着就挠着头,觉得尴尬,就憨憨地笑了,明白自己的言谈举止粗蛮鲁莽,于是咬文嚼字地抱拳道:“梁先生,梁太太,这两天多有冒犯。鼻(敝)人已备好酒肉,还特请省城名角满天红献艺,给各位压惊赔罪。”
傍晚时分,山寨场院里临时搭成的戏台上正在演出秦腔戏《穆柯寨》,剧中人穆桂英和杨宗保正在使枪舞矛,厮杀打斗。乐器场里,战鼓催魂,锣声铿锵。戏台下正中摆着三张方桌,窦黑子和小头目们陪着梁大鸿坐一桌,红柳和女眷们陪着林茵芝和女生们坐一桌,其余青年学生则围坐在另一桌。众人都一面啃着手抓羊肉,一面喝着酒,发出划拳行令的怪叫声。窦黑子端起一碗酒要和不胜酒力且已喝得面目通红的梁大鸿干杯。梁大鸿求饶道:“窦……窦先生……”窦黑子一挥手打断道:“什么先生后生的,听着别扭,往后就叫我窦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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