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想在我想起的Mickey。一个小女孩,一场长途旅行,一个坚信的爱情。可爱,可贵。
《葵花朵朵》 栀 子(1)
栀子
这一天,T剪了头发。从早上到下午,一共剪了三次,剪完了就洗头。T用洗脸的柠檬味香皂去洗头发,头发因此不适应,于是像刺猬一样竖起来。他照镜子,有时候走在路上会莫名其妙笑出声来,笑什么,T不知道。清洁干爽的夏天,他们应该是好好的吧。他走路上,一个人,仿佛从来都是一个人,但T一点都不难过,他们应该好好的吧。
夏天来到的时候,T有一种怪癖,习惯半夜吃柠檬片。24小时营业的超市里出售六元一包的柠檬片,个小味浓。记得卖柠檬的男人说过这是最好的柠檬,不要以为它个小。事实上也是如此,那个男人有着单纯的笑容,他走在路上的笑容也应该是单纯的吧,我的笑容也是简单的吧。想到这里T又开心起来。柠檬片有酸涩的味道,在砧板上用刀子切片。人有种自我保护的欲望,T曾经从冰箱里拿出大量的冰用手紧握,直到手心发热。T切柠檬片时故意把刀口贴着手指,可每每下刀,手就会情不自禁缩一下,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前两天,他从窗户飞了出去,只是感觉腿有点痛,T像他照片里的公仔一样,从窗台上飞了出去。娃娃自杀。
想象一个色彩斑斓的夏天,地下室有沼泽潮湿的味道,粉白的墙壁有青苔般的条纹,那是房子的生命线。T的生命线很短,听说有人是没有生命线的。他不知道,他在那个不到五平方米的房间里看书,写信,足不出屋。他的手机里只有送水和订餐的电话。很多时候,T不订餐。而是喝水,通宵达旦的喝水,水是凶猛的武器,早晨的第一杯600毫升的水他一口气吞下去,痛苦是在咕噜咕噜的声音中燃起的。水是凶猛的武器,他会把自己杀掉。然而,更多的时候,他是把柠檬片放到水杯里的,黄色的柠檬片,纯净水,或者加点屈臣士的苏打水或汤力水。苏打水和汤力水是隔壁的女人丢到垃圾桶里的。他拿了回家,这个女人收藏着各种各样的酒瓶,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装科罗那的瓶子里养一条肥胖的红金鱼。珍珠鳞或者绒球。
T在半夜里通宵写信。写斑驳的文字,大概是想象他们的爱情。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一定会很好。只有写信才能让T有宽容恬静地微笑。T害怕听到一切熟悉的音乐,她唱过的。他们有根深蒂固的感情,经历过生死,所以T不可能从那个男人手上夺到她。于是他放手。虽然T不喜欢那个男人,长相,身高,气质,感觉,一切都不是他喜欢的。值得一说的是他很客观。他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但是他们比T和她有经历。记得那个男人在凌晨3点打长途电话求T放手。T想都没想,就挂了电话。如果我想做什么,发生什么,他又能拦得住我么?三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来。那个男人说了句相当恶心的话,他对T说,其实她没什么好的,何必呢?她又没有身材,长得又比较显老。何必呢?那次的反感是一发不可收拾的,T笑出声来,哪里有一个男人这样说自己的女人的?
T就在那天去了隔壁女人经常光顾的酒吧。喝干净的水,在酒吧里喝冰水有昏糜的感觉。仿佛冰水里也有伏特加的味道。他看到隔壁女人在酒吧男人间的游刃有余,她和他们跳舞,酒吧格调有点四合院的味道。她在任何一个通风的窗台前伸展肢体,像一朵美人蕉。她的粉红吊带,她的黄色指甲油,她的劣质香水,一切搭配是多么不符合美学观点,但看起来却斑斓可爱。
那天劳累过后,T给那个男人打了一通电话。亲爱的。T说。你和她之间出现了问题,恩,真的出现了问题,你们想办法解决,你可以给她买礼物,让她原谅你,你可以给她做好吃的,总之,亲爱的,你自己想办法,她是很不错的女孩子。T不停说着,忍受着电话那头自相矛盾的回答。这个男人真搞笑,电话结束后,他们分道扬镳,像两个世界的人。T笑了笑。T,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他们在地下室的舞蹈,潮湿的地下室,欢腾的人群,仿佛所有生灵的聚会,热闹翻天。T忘记了她的假睫毛,忘记了她的长筒袜,忘记了她的短裙,忘记跳舞跳饿后他们吃的半块煎饼,忘了她中药味浓厚的头发味,忘了曾经吻过她的额头。T把彩色气球吹得很大,用绣花针一碰,乓一下,气球开花。隔壁女人开始在科罗那瓶子里养红色的小金鱼,是绒球,鱼会慢慢长大,直到把瓶子撑破。
《葵花朵朵》 栀 子(2)
阳光较好的日子,T会去画画,把鱼记录下来。T给她写信,写她从来看不到的信。T半夜三点就想到她,但是她已经从他指间流走。T会去二手市场租电脑,然后打字,廉价的电脑,能打字就行。他把文字拿去打印,打印室有个老女人,她身上的肉是松弛的,而且有点浮肿,像喝水喝多的人。也许有一天T也会这样。夏天的时候,打印室有很多性欲旺盛的绿色植物,那些藤状的植物有着丰富华丽的触须,一碰到窗户就会攀延。直到把整个明晃晃的打印室布置得昏天暗地。
老女人在这样的空间里习惯了。她养了一条金鱼,在端口破裂的木盆里,水浅浅的,鱼像搁浅的的船,偶尔挣扎。老女人有一条麻布裙子,上面都是油迹,她的房间里有奶酪发酵的味道,酸酸的,她的冰箱里有很多过期食品,她养了一只野猫,叫二条,因为猫的头上有两道伤疤。她的生活除了种花养鱼就是看新闻联播。每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她总能坐在她脱皮的黑色沙发上看得笑出声来。她的床就在打印室里,床单耷拉着,凌乱却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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