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李景通玩的起兴,命人取来一箧绢与一柄剑,对僧人文益说:
“今天请你上座解说佛法,如果问答得当,赐绢一箧;回答如不当,赐剑自尽。”
文益是有深厚功力的,他面不改色地应下。
弟子僧深见师傅文益答应,便拿起李景通放置的绢,说了句莫名其妙的 “鹞子过,新罗”的话就走了。李景通一头雾水,也不恼怒下令逮人,倒是埋头思量僧深的话,摸不着头脑就责怪自己没悟性,解不出其中的禅机。
李景通礼佛,说话也显得饱含禅理。 一次,他问禅师无殷:“大师从什么地方来?”
“从禾山来。”
“山在哪里”
“人来朝凤阙,山岳不曾移。”
李景通儿子大部早夭,他心里担心,便请木平和尚测次子李弘茂的寿数。木平和尚写了个91,结果弘茂活到19岁就一命呜呼了。
可李景通还是耽于佛教,习性不改。
到了李煜,那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在李煜早年的诗歌中就反应出他对佛教的信仰。除去年少时受李景通影响接触佛教外之外,他还在躲避李弘翼过隐士生活时,借助佛法禅理来消除对现实的担忧和害怕。这些在他的《病中书事》和《病起感怀》中有所表现。我们可以从“赖问空门知气味,不然烦恼万途侵”,“前缘竟何似,谁与问空王”,“空王应念我,穷子正迷家” 这些诗句中体现。
李煜也和他父亲一样,将高僧请到宫里说禅礼佛。对于高僧,他细致体贴,照顾的无微不至。一次,李煜在小周后陪同下巡视僧舍,见沙弥正在削制“厕简”。厕简是长条形的竹制薄片,功用近似后世人们入厕解手用的草纸。李煜生怕厕简削制粗糙留下芒刺,扎伤禅师臀部肌肤,便信手拿起来在自己面颊上轻轻刮试,对稍有芒刺的,便抽出,嘱咐要重新削过。
李煜信佛还拉上自己的皇后。他和小周后二人经常头戴僧伽帽,身披红袈裟,在佛前诵经念咒。据传,二人因为长时间顿首叩拜,额前结出淤血,起了肿块,李煜还笑称自己是寿星现世。
李煜信佛,朝臣也借佛教巴结,讨好君王。朝臣以实食戒荤标榜自己信佛崇佛。中书舍人张洎每谒见李煜,必对其宣扬自己学习佛法心得;韩熙载文采卓越,他便负责为寺院撰写碑文;最夸张的莫过于武将潭州节度使边镐,他在远赴边关途中也会下令设专车载佛,以便他参拜,时人称之为“边罗汉”、“边菩萨”、“边和尚”。
李昪和李景通好佛法,但都没有出现过“佛法涉政”之事。李煜却将他对佛教的信仰当作一种作出政治决断的依据,这不单是他个人迷信愚昧了,祸及百姓社稷呀!
对于官员上报死刑犯,要求批准时,李煜竟在其斋戒之日别出心裁在宫中设置“决囚灯”,以此判决。在这一天,李煜命人在宫中佛前点一盏明灯,称为“命灯”。如果该命灯彻夜燃烧,罪犯便可减刑免死,反之则要被统统处决。可笑的是,李煜这个习惯还是举国皆知。富贵人家犯事,抓着李煜这点空档,拿钱贿赂宫中的太监们,让他们多续香油,以此逃脱一死;对于家中有犯事的贫困人家,那也只有敢怒不敢言,敢想不敢行的份,他们贿赂不起,也保不起。史书记载,以这种方式免受一死的人还不在少数。可想而知的是,富贵人家孩子被拉去受极刑的大多是穷凶极恶、丧尽天良之徒,让这些人活着,也违背了佛家爱群的理念。
李煜对于犯事的佛家僧尼,更是“法外开恩”。这样的恩典,面上听着是为僧尼考虑,其实际出于还是对佛法的膜拜,不容他人轻易背叛。遇有僧尼□宿奸,住持欲按常规惩治,将他们驱逐出寺院。李煜闻讯便出面为他们开脱:“僧尼毁戒,本图婚嫁,亦是七情六欲使然。今若将此辈革除僧籍,还俗为民,岂不正遂其所愿?朕意毋须除籍,需罚其礼佛百次,为佛祖感化,重新做人。”
李煜除却设置了“命灯”给死刑犯机会外,还亲临监狱审理囚犯,死罪豁免,重罪减刑,小罪不计,十分宽宏大量。韩熙载因为此事上书:“狱讼乃有司之事,囹圄之中非陛下车驾所至,请捐三百万,充军资库用。”李煜欣然捐出内帑钱,回应韩熙载:“绳愆纠谬,靠熙载矣!”
李煜是才子,而且是好学不倦的才子。他也像他父亲李景通一样,在熟读佛经之余,也希望理解更多的禅理。
报慈院建成后,李煜请高僧行言主持。行言说出了几句令李煜叹息自己礼佛不深的禅语:
示生非生,
应灭非灭。
生灭洞已,
乃曰真常。
言假则影散千途,
论真则一空绝迹。
当然,最值得一提的还是李煜和僧人元寂的交情。僧人元寂颇有才华,精于佛法,却嗜酒如命,自号为“酒秃”。李煜曾请他入宫为自己诠释《华严经》,并赐给他大量钱财。结果,这人出官后,将李煜赐予的钱财全换酒喝,并在闹市招摇。
李煜知道了也不责备。元寂醉后在市中高歌 :
酒秃,酒秃,
何荣?何辱?
但见衣冠成古丘,
不见江河变陵谷。
52书库推荐浏览: 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