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书上说,这时候一般会有梆子响。”
某:“哈哈哈哈哈!”
某:“丞相为何发笑?”
我:“都迷路了你们还有闲心逗闷子!!!”
掉转车头往回走的路上,四个人开始脸红脖子粗地争论到底谁长得最面善,最后由猜拳获胜的马伯庸下车,拦住了一位开摩托的大爷。
“往前走左转,是宝峰寺,顺路再往前,过毛屎垭口,不远就到了。”
毛屎垭……嗯,听到这个地名想笑,但我们四个人加起来一百二十多岁,都成人瑞了,为个地名笑出声似乎幼稚了一点……
很快我就笑不出了。
十点半平安到达白马关。进了景区,迎面就是一道缓坡,庞统祠墓建在坡顶。还记得出发前马伯庸承诺我的话么?“你只用坐车就行,完全不用爬山,真的!”
呵呵。
往上爬的过程中,这货凑过来小声跟我解释:“这么缓的坡根本不能算爬山好吧,咱俩这么多年,我怎么会骗你呢?你也该减减肥了。”
好吧,姑且算你说得有理。
这一路上的建筑,几乎都是明清两代翻建而成的,真正源自汉代的古迹几乎没有,距庞统祠墓不远的“汉靖侯庞凤雏先生尽忠处”和一块写着“落凤坡”的石碑,是清代同治七年罗江知县某考证出来的,更是这两年才重修。要说白马关景区最古老的东西,只有那公元前316年秦惠王派司马错伐蜀时建的那条金牛道而已,就这也多少得存点儿疑,因为青石板砌成的金牛道上,那深深的车辙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反正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看山看水,看那千年未变的山川形胜,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几个人转得津津有味。不管东西古不古,反正这地方不会错,庞统也许没死在这里,但丞相要想去长安,必得打这儿过。
哪怕是后来重修的那个庞统血衣墓,我们去的时候四下无人,只见衰草枯藤中间唯有一抔黄土静静地堆在那里,远处一位老汉用乡音在唱着我们听不懂的调子,此情此景足以让人生出那么一点扼腕之意。
匆匆告别凤雏先生,我们驱车前往剑门关。
可能今天早上出来得急,“早课”没有尽兴,可能是在成都苍蝇馆子里吃的包子,在白马关景区时我肚子就有点不舒服。那会儿觉得,因个人原因打断他们思古的情怀有点不雅,我一直忍着。可当车再次开上高速公路,看着面前的道路延伸至群山之中,一眼望不到头的时候,终于崩溃了。
我颤抖着问道:“什么时候能到休息区?”
某:“还有四十公里。”
某:“我,我有点忍不住了。”
某:“啊?早不说!大概还有二十五分钟,汝今能持否?”
我:“能……能持……”
某:“不行,《少林寺》的台词算是唐代的梗,咱们这一路得用三国梗。”
我:“那……贼距三十公里乃呼我……这成么?”
某:“要不,你把裤腿扎上?”
我:“我们是同一辆车上的蚂蚱好吗!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弄裤子里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啊?”
某:“啧,说到蚂蚱,你这状况其实有个专有名词来的。”
我:“屎蜢!你想说屎蜢对吧!画面感还真强啊!”
四十公里……就在我沉浸在漫长的时光中,忘记了爱因斯坦的存在,几乎独立推导出相对论的那一刻,休息区终于到了!
一阵雨疏风骤之后,真是轻松惬意!
别说是北伐路,现在咱们四个取经去都行!天涯海角我也没问题了!
对了,中午吃啥?
剑门关这里最有名的就是豆腐宴,而我很喜欢吃豆腐,自己做的、别人做的都喜欢。
小明曾经对我们讲过——嗯,这里指的是《诗经·小雅·小明》——岁聿云莫,采萧获菽。五谷(稻、黍、稷、麦、菽)里面的这个“菽”就是大豆。
淮南王刘安,是刘备的祖宗中山靖王刘胜的堂叔,大概是因为他爹刘长绝食而死的缘故,刘安主编《淮南子》之余,在吃的方面也下了苦功,发明了豆腐这种高大上的食物。
豆腐是中国菜最具代表性的食材,煎、炒、炸、炖、煮、凉拌,怎么做都行。口感上更是软滑细腻,吞嚼皆宜。鉴于以上的特性,全猪宴、全鱼宴、全鸡宴没准儿吃着会腻,这豆腐宴则完全不可能有这个问题。
我们中午到剑门关附近,车一下高速,放眼望去满都是挂着“剑门豆腐宴”招牌的餐馆。随便挑一家餐馆进去,叫来菜单一看,真是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三个胃。
香煎豆腐、锅塌豆腐、麻婆豆腐,金丝沙拉豆腐,还有用两片豆腐皮夹着猪肉馅,炸过之后再浇汁的口袋豆腐等,当然不能少了豆花。嗯,当然得是加了辣椒油和花生碎的咸豆花,必须的。
这顿饭我最满意的,是那一海盘的豆腐黄辣丁。
黄辣丁这种鱼北京也有,吃火锅的时候最为常见。之前下馆子的时候,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鱼,它虽然味道鲜美,肉质细腻,怎奈刺多肉少,鱼肉又嫩不易夹。剔掉细刺之后,每口鱼肉最大也就花生米大小,吃起来完全不过瘾,跟二师兄吃人参果似的,肚子饿的时候还不够着急的呢。
这回让它和豆腐做伴下锅,再加花椒、辣椒、蒜瓣、姜块这么一炖就完全不一样了。鱼的味道全在豆腐里,那豆腐可没刺!用筷子夹起一块带着鱼香、炖得透透的豆腐放在米饭上,大口扒进嘴,轻轻一咬,豆腐中的鱼汁满溢出来,混在嘴里颗粒分明的米饭中,好吃到舌头都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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