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走吧——”红菲拉她。
小颖把伞塞给红菲,低低地说:“红菲,还是把伞给他们吧,他们也许有急事。”
“那我们呢!”红菲急得喊。
小颖哀哀地看着她,低下头。
红菲只好叹气,“好好,我奉陪,奉陪。”
红菲过去把伞交给祝新,祝新和蓝布裙连声谢着,也许是问道“你们不用伞吗”的问题,红菲摆着手,往这边指指,他们一起看过来,小颖不禁低下眼帘,那女孩,明眸皓齿,真是清秀。
他们走了,红菲闷闷地站到她身边,两个人都看着雨发呆。
“喜欢上一个人,挺惨的,自己好像做不了主似的。”红菲说。
“有什么用呢?”小颖无精打采。
“你怎么那么丧气,真喜欢他,你去和那女孩竞争嘛。”
“如果我比她好看,哪怕跟她一样好看,都敢去试试——可是——”
“唉,我懂,直到喜欢一个人,才开始恨爹妈怎么不把我生得漂亮点儿、聪明点儿,尤其是——瘦点儿,还总是由着我海吃胡喝!”
小颖被她逗乐了。
“真的,我从来没试过像现在这样嫌弃自己胖,怎么配得起他啊!”红菲烦恼地说。
小颖拍拍红菲手上的《康德》,“你不是已经在思想上努力了吗!”
“我能变成一个淑女吗?”红菲突然说。
“嗯?”
“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裙子,巧笑倩兮,临风飘举的东方淑女啊。”
小颖又被她逗乐了。
红菲不满,“我是说真的。”
“你说得对,喜欢上一个人,挺惨的,自己再也做不了主了。”小颖叹口气。
雨继续下着,两个人呆呆地站着,水湿到鞋尖,也不晓得要挪一下。
直到夏亭拿着伞来寻她们,叫了数声,两人还是呆呆的模样。
小颖很早就上床睡了。
这无望的爱,在心里悄悄地旺盛地生长,摁它不住,整颗心是那么软弱无力,不住地叫停,停,停啊,又不住地想他,想他,想他啊,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早知道那只能是远远的仰望,但确定真的属于别人的时候,这种无计可施又无计消除的疼痛啊。
小颖把被单拉上眼睛,无声地哭了。
红菲在床上试探地叫了她两声,不应,夏亭小声说,让她睡吧。
这夜总是听到有人翻身,睡得都不大踏实。
天快亮的时候又下起雨来,时密时疏,红菲一样早起,穿戴,准备跑步。
“下雨呢,今天就算了。”夏亭说。
“雨小多了,不怕,贵在坚持啊!”红菲笑一笑,昂然出去。
秋雨刺骨,早上又偏凉,她淋漓地回来,进门就打喷嚏,鼻塞,重感冒。
只好在床上老老实实地躺了两天,一双眼睛滞滞地望着天花板,没气力像往日一样骨碌乱转。夏亭贴近她耳畔打趣,“这就是爱的代价吗?”
红菲软软地说:“只要想到是为了苏老师,病也是可爱的。”
夏亭笑了,“认识你这么久,只有这会儿有点儿东方淑女的味道。”
“真的?”红菲双眼发亮,一下子抓住夏亭的手。
“这又不像了。”夏亭故意说。
“咦——”
夏亭怜惜地为红菲掖好被子,要她好好休息。走出门来,听到广播正放万芳的《猜心》,是秋子。她的心头一暖,这是他和她的暗号,只是听到旋律,她就知道他在音乐后面。夏亭抱着双臂伏在阳台上,半闭上眼睛。
“这样的夜/热闹的街/问你想到了谁/紧紧锁眉/我的喜悲/随你而飞/擦了又湿的泪/与谁相对”
问你想到了谁,紧紧锁眉?
这一句尤其往心里去,秋子会为什么人锁眉吗?
她愿意一切只停留在心里,如果想知道答案,她可以马上去敲广播站的门,看看秋子其人,甚至主动认识他,可是那又如何,自己凭什么呢?
他不会有机会认识她,就算认识了又有什么机缘和时间去了解她的好,就算了解了又怎么肯定会喜欢?
秋子的声音清澈地流淌,夏亭低头一笑。
她愿意一切只停留在心里。
秋越凉,紫荆花却越开越浓,早晨,冷露湿过的花瓣,格外娇嫩鲜艳,像少女不经事的脸。
三个人又高高兴兴地去上课。
小颖是高兴的,前几天蓝布裙特意到教室里还伞,她看见有个皮肤黑黑的男生搂着蓝布裙的肩亲密地走了,原来,祝新只是她的同学,真好!
红菲也是高兴的,病好了,虽然还有点儿咳嗽,但也毫不犹豫地穿上咖啡色的一步长裙,白色的布衫,还有高跟鞋——可是史无前例啊,虽然头发不是很长,但披下来,悄悄地伫立,也有一些娴静的影子,更何况,苏老师对她那篇《小议“康德—席勒—马克思”的美学传承》赞许有加,还让她修改一下推荐到学报上去呢!
“是不是我的新形象也起了作用?是不是?”红菲这样急切地向好友求证。
“那还用说?”夏亭、小颖会意一笑,红菲拍掌仰头乐了,她兴致一来,拎起裙子,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那点儿娴静的影子更无觅处了。只剩下两个好友在身后捧腹。
对于夏亭,只要两个好友快乐,而且每天都能听到秋子的声音,就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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