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算热情,搬了张凳子让我坐。他说他姓李,也是来自甘肃岷县农村。至于那三个小男孩,他说是他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说,三兄弟出生后,家庭负担陡增,负担不起他们上学,只好一个个离开了学校,一个孩子读了二年级,两个孩子一年级都没有上完。这两年,庄稼又遭冰雹砸了,吃饭都很困难,乞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说,武汉市对抱腿讨钱的小孩管得很严,以前在武汉广场附近有许多这类孩子,后来都被收容遣送回家了。孩子的父亲显得有些担心,说他们到武汉来还不到1年,有些事情不太清楚。今年刚开始到武汉来时,三个孩子只是伸手向人讨钱,可别人施舍得很少。一个老乡告诉他,让孩子们采用抱腿的方式,也许讨的钱会多一些。果然,抱腿的效果不错,一天能多讨好几十元。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孩子被抓起来,即使不被遣送回家,也要交很多的罚款。
我们聊到孩子上学的事,我说:“你不让他们上学,他们长大了能干什么?一直在外流浪讨饭吗?”他有些尴尬,低着头沉默不语。
4、寻找儿子的后六有
走到三层最靠里面的一间房子,我正准备迈腿进去,一个中年男子连忙关住房门,将我阻止在外面。我硬着头皮敲门,中年男子说:“我们不欢迎生人!”
我在门外解释,我是一个流浪汉,来租房子,说了10分钟,他才很不情愿地将门拉开一条缝。我趁机钻了进去。
闲聊得知,中年男子叫后六有,35岁,甘肃岷县中寨乡葩地村四社人。因为儿子在2001年被别人抢走,所以对陌生人很有戒备心理。
我诧异地问:“儿子被人抢走了?”后六有顿时神色暗淡,讲起了儿子被抢的经过。
因家中田地很少,仅有1.2亩地,再加上连年干旱,无法维持生活,后六有只好于2001年春带着妻子李梅桃、大儿子后少强、二儿子后少广、小儿子后尕担来到武汉乞讨。当年11月21日下午4点多钟,李梅桃带着少广和尕担在汉口中山大道乞讨。这时,过来了一男一女,男的大约35岁,身高167米左右,留着短发;女的大约33岁,身高和男的差不多,短发、圆脸。他们在母子面前停留片刻,没有施舍的意思。李梅桃便没有在意,转过身继续乞讨,哪知那对中年男女踱到她和孩子的跟前,一一盘问着。对方的话叽里呱啦的,李梅桃根本听不懂,中年女人便拿出笔让李梅桃写字。可她没读过书,不会写字。这时他们拿出厚厚的一沓10元人民币往李梅桃手里塞,口里还是叽里呱啦地说着话。李梅桃揣摩他们是说将尕担卖给他们。李梅桃坚决不答应,并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一直乞讨的地方,走了好远。那对男女始终跟着,并趁她不注意,拉着尕担,吓得孩子嗷嗷大哭。李梅桃大叫起来,那对男女才放了尕担,但他们还是远远跟踪着。
次日早上8点多钟,李梅桃带着两个孩子走到汉口青年路武汉博物馆跟前,又看到了那对男女,吓得拉着孩子回到租住的房子里。
23日晚,李梅桃带着孩子乞讨归来,走到武汉博物馆旁的一条僻静的小巷时,三个男子将她和孩子拦住,厉声喝问:“干什么的?”她说讨饭的。三个男子说:“走,跟我们走一趟。”李梅桃以为是收容人员,吓得赶紧背起尕担,牵着少广,连连后躲。却被三个男子拦住,不让她出也不让她进,并将尕担一把抢过去,将李梅桃一脚踢倒在地。然后迅速朝停在路口的一辆白色小轿车跑去。挣扎起来的李梅桃看着上车的三个男子抱着尕担上了车绝尘而去,方醒悟过来,于是拨打110报警。后来,后六有夫妻到租住地派出所去过多次,向岷县有关部门反映了数次,都没有一点尕担的消息。
后六有语调缓慢,说话断断续续,一直沉静在失子之痛中。我问:“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他几乎情绪失控,大声说:“自从尕担被抢走后,我们夫妻二人除报案外,一直在武汉街头寻找。我们发誓,一定要找到孩子,找到了然后回家种地,再也不出来,再苦再穷也要守着田地和孩子过活。”
后六有告诉我,1年多来,妻子和孩子乞讨来的钱几乎都花在了寻找尕担上,所以没有存到什么钱。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要找,因为,后尕担毕竟是他们的亲骨肉。
5、陪姚真平夫妻看病
后六有隔壁的一个房间,地上搁着四个床铺,床上很破旧,房间里十分邋遢,看样子这里住的乞讨者是“甘肃丐帮”的“贫民”。一打听,果然里面住的大多是老人、失明者、间歇性神经病患者,乞讨才一个多月,没有讨到钱。大人、小孩共10人中,惟一的一对夫妇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很年轻,都愁眉苦脸斜倚在床上,女人怀中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女孩。女孩左脸包着一块白纱布。
我俯身问女的:“你的孩子怎么受伤了?”女的神情凄然地说:“今天中午12点多钟,我带女儿乞讨时,她
不小心摔倒在一片破碎的玻璃渣上,刺破了左脸,到医院缝了10多针。”男的在一旁接过话头,没好气地说:“她这一折腾,花了217.88元钱,我们手头的钱还不够打针、换药呢!”
我明知故问:“你们是哪儿人?”男的回答:“安徽抚阳。”安徽抚阳?房间里全是甘肃人,他们一家子怎会插进来?明显说的是假话了。接下来任我再问什么,他们都不肯说了。他们对陌生的我有很大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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