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更多的提到这个人物。然而从这个人物和高加林的关系来看,应该是既有互相影响的
一面,也有互相矛盾的一面。刘巧珍美好的心灵体现了我们这个民族世代相传的美德,她在
困难的时候温暖了高加林的心,坚定了高加林在生活中支撑下去的信心。这是和高加林旗旗
鼓相当的一个形象。但高加林和黄亚萍之间,互相沟通、互相冲突的东西毕竟太少,似乎只
在于衬托出高加林的悲剧命运。
路遥:这个作品确实有不足的地方,我写较长的东西经验不是很丰富的,因为牵涉到的
人物比较多,有的人物就没有很好去展开,我对这些人物的关注也不够,和一个初次导演戏
的导演五样,常常手忙脚乱,有时候只能盯住内上主要角色,对一些次要的人物照顾不过
来。而一些有才能的、经验丰富的作家,就像一个胸奶全局的导演,使每一个角落都有戏,
我现在还是一个实习导演,只能关注主要人物。黄亚萍这个人物,我原来设想的要比现在的
规模更大一些,这个人物现在的表现还是个开始,她应该在以后的过程中有所发。
现在作品已经完成了,来不及弥补了。如果这部作品能够展开的话,可能比现在好一
些,也不仅是黄亚萍一个人,还有其他人物,像高明楼这样的人,如果作品再往前发展,说
不定,他还会上升到主要地位上去,我现在还只能关注到主要的部分。当然一个完整的作品
是不应该有次要部分的。
王愚:像戏剧演员常说的,在舞台上只有演员,没有小角色。
路遥:这就像盖一所房子,你关心的主要是横梁、立柱,而且想办法搞得独特一些,其
他部分就来不及精雕细刻了,有时候甚至是用一般的材料来填充。这样,有些地方显得很平
庸,我也是很不满足的。
王愚:艺术创作上要照顾到每一部分,确实是不容易的,不仅关系到作家的器识,也关
系到作家的经验和功力,不少大师们在结构上下功夫,确非偶然。在托尔斯泰笔下,像《安
娜·卡列尼娜》中的奥勃朗斯基这样的人物,应该说是次要的,但他在作品反映的生活范围
内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使得整个作品的结构显得那么熨贴和匀称。《人生》后面的两个情节
似乎和整个作品的结构贴得不是那么紧,一个是高加林从乡村到城市的地位的变化化,是由
于他叔父的偶然到来;而他从城市又回到乡村,却是碰到张克男的母亲那样一个女人,出于
妒忌而告密,都过于突然。这些地方不知你是怎样考虑的。
路遥:艺术作品高不开虚构。关键问题要看作品描写的矛盾冲突、人物的命运,以及冲
突的转化和发展,从历史生活本质的角度检验,是不是合情合理的。有些地方看起来,偶然
性太明显,主要还是作者没有写充分。后面两个情节,不能简单地说是偶然的,只能说我没
有写充分。
王愚:由此,我想到当前小说创作中的一些问题。我们常说现实主义要演化,结合《人
生0》的创作来看,这个“深”一方面是反映生活中矛盾冲突的深刻性,一方面是人物性格
的内在的丰富性,也就是更深刻的反映多侧面的性格。今年《延河》二期发表的陈涌同志的
文章,提出了一个很值得重视的问题,他认为文艺作品表现矛盾冲突,不光要表现人和周围
事物的矛盾冲突,而且要更进一步反映人物本身的矛盾冲突,即使新人形象也是这样。你的
《人生》,我觉得在这一点上表现得很突出。
路遥:实际上,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不是孤立的,是和整个社会密切相关
的,互皙射的。有些作品,尽可以编造许多动人的故事,但他们没有关注人物的精神世界,
人在作品只是一个道具,作品就不会深。欧洲有些作家,包括大仲马,为什么比巴尔扎克,
托尔斯泰低一筹,原因也在于此。
王愚:今天和你的谈话,使我受益不浅。作家要研究生活。研究人物;评论家就要研究
作家,研究作品,注意作家们在研究生活上、反映生活上有什么新的经验,新的思考。
这样,作家和评论家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路遥:实际上,作家和评论家都应该研究生活。评论家研究生活,也研究作品;作家研
究生活,也重视评论。只有这样,评论家才能准确地评价作品,作家才能不断地提高自己。
王愚:最近,听说《人生》和《在困难的日子里》都要改编成电影,你除了改编这两部
电影外,还有什么新的打算?
路遥:当前我们的国家正处在改革的洪流中,生活的矛盾冲突和变化比较剧烈,我不想
匆匆忙忙去表现这个变化。
这种变化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新的课题,对作家说来尤其如此。这个改革才开
始,我们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我想深入研究这个改革的各种状态,
以及人们的各种心理变化,暂时还不可能写出什么来。一个作家与出一篇引起人们注的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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