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海军兵机当尔云。),然余船之力斗者固可以相偿,即敌军亦起敬也。故日
本是役,惟海军有敌手,而陆军无敌手。及刘公岛一役,食尽援绝,降敌以全生
灵,身殉以全大节,盖前后死难者,邓世昌、林泰曾、丁汝昌、刘步蟾、张文宣,
虽其死所不同,而咸有男儿之概,君子愍之。诸人者皆北洋海军最要之人物也,
以视陆军之全无心肝者何如也,陆军不忍道矣。然平壤之役,犹有左宝贵、马玉
昆等一二日之剧战,是李鸿章部下之人也,敌军死伤相当。云其后欲恢复金州、
海城、风凰城等处,及防御盖平,前后几度,皆曾有与日本苦战之事,虽不能就,
然固已尽力矣,主之者实宋庆,亦李鸿章旧部也。是固不足以偿叶志超、卫汝贵、
黄仕林、赵怀业、龚照玙等之罪乎。虽然,以比诸吴大澄之出劝降告示,未交锋
而全军崩溃者何如?以视刘坤一之奉命专征,逗留数月不发者何如?是故谓中国
全国军族皆腐败可也,徒归罪于李鸿章之淮军不可也。而当时盈廷虚骄之气,若
以为一杀李鸿章,则万事皆了而被峨冠博带,指天画地者,遂可以气吞东海,舌
撼三山,盖湘人之气焰尤咻咻焉。此用湘军之议所由起也。乃观其结局,岂惟无
以过淮军而已,又更甚焉。嘻可以愧矣。吾之为此言,非欲为淮军与李鸿章作冤
词也。吾于中日之役,固一毫不能为李淮恕也,然特恶夫虚骄嚣张之徒,毫无责
任,而立于他人之背后,摭其短长以为快谈,而迄未尝思所以易彼之道,盖此辈
实亡国之利器也。李固可责,而彼辈又岂能责李之人哉?
是役也,李鸿章之失机者固多,即不失机而亦必无可以幸胜之理。盖十九世
纪下半纪以来,各国之战争,其胜负皆可于未战前决之。何也?世运愈进于文明,
则优胜劣败之公例愈确定。实力之所在,即胜利之所在,有丝毫不能假借者焉。
无论政治学术商务,莫不皆然,而兵事其一端也。日本三十年来,刻意经营,上
下一心,以成此节制敢死之劲旅,孤注一掷以向于我,岂无所自信而敢乃尔耶?
故及其败然后知其所以败之由,是愚人也,乃或及其败而犹不知其致败之由,是
死人也。然则徒罪李鸿章一人,乌呼可哉?
西报有论者曰:日本非与中国战,实与李鸿章一人战耳。其言虽稍过,然亦
近之。不见乎各省大吏,徒知画疆自守,视此事若专为直隶满洲之私事者然,其
有筹一饷出一旅以相急难者乎?即有之,亦空言而己。乃至最可笑者,刘公岛降
舰之役,当事者致书日军,求放还广丙一船,书中谓此舰系属广东,此次战役,
与广东无涉云云。各国闻者,莫不笑之,而不知此语实代表各省疆臣之思想者也。
若是乎,日本果真与李鸿章一人战也。以一人而战一国,合肥合肥,虽败亦豪哉!
自是而李鸿章兵事上之声誉终,而外交上之困难起。
第七章外交家之李鸿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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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教案 法越之役 中日天津条约议和日本 停战条约及遇刺 中日和约
及其功罪李鸿章之负重望于外国也以外交,李鸿章之负重谤于中国也亦以外交。
要之李鸿章之生涯,半届外交之生涯也。欲断定其功罪,不可不以外交为最大之
公案。故于此事特留意焉。
李鸿章办外交以天津教案为首。时值发捻初平,内忧甫弥,无端而有津民戕
教焚法国领事馆之事起(同治九年)。法人藉端要挟,联英美以迫政府,其欲甚
奢。曾国藩方任直隶总督,深察此事之曲在我,而列国蹊田夺牛手段,又非可以
颟顸对付也。乃曲意弥缝,镇压津民,正法八人,议罪二十余人。而法人之心犹
末厌,必欲重索赔款,且将天津知府知县置诸重典。国藩外之应付西人,已极竭
蹶,而内之又为京师顽固党所掊击,呼为卖国贼(京师湖广会馆将国藩匾落拔除
摧烧,即此时也。),白简纷纭,举国欲杀。于是通商大臣祟厚,恐事决裂,请
免国藩而以鸿章代之。明诏敦促赴任,是为李鸿章当外交冲要之滥觞,实同治九
年八月也。
彼时之李鸿章,殆天之骄子乎,顺风张帆,一日千里,天若别设一位置以为
其功名之地。当其甫受任留直隶也,普法之战顿起,法人仓皇自救不复他及,而
欧美各国亦复奔走相顾,且汗且喘,以研究西方之大问题,而此东方小问题,几
莫或措意。于是天津教案,遂销沉于若有若无之间。中国当时之人,无一知有世
界大局者,以普法一役如此惊天动地之大事,固咸熟视无睹,以为是李鸿章之声
望韬略,过于曾国藩万万也。于是鸿章之身价顿增。
天津教案以后,日本战事以前,李鸿章所办交涉事件以十数,而其关系最重
者,为法国安南之役,日本朝鲜之役。光绪八年,法国有事于安南,耽耽逐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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