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广泛地接触世行员工,更好地了解世行,善于言谈的沃尔芬森采用了频繁会见员工的办法,他总是开各种形式的职工聚会( townhall meeting ),在这些半正式的场合上与职工接触交流。 7 月的一天,他打电话给我:"我下午要开一个 townhall meeting ,你能不能也来参加?"
我马上联想到我的身份:"我是董事会成员,参加员工会议,恐怕不好。"
"你作为董事会成员也要了解员工在想什么的呀。"
我说,我考虑考虑。
下午,就在聚会前的十分钟,他又给我打电话:"我就在楼下进门的地方,你想得怎么样?我在楼下等你。你快来吧!"
沃尔芬森的这一招弄得我一点退路也没有了。我下去的时候,他已经信心十足地等在那里了。
我们一起走过马路到另外一幢楼去参加聚会,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接触。一路上都是他在讲,他说,世行是一个很伟大的机构,但是也面临着实实在在的挑战,他要对世行进行全面改革,要重组管理班子。对于这一些,我当然不便于发表自己的意见。
又过了一周,行长秘书来电话,告诉我,沃尔芬森要约我喝咖啡。
于是,在十二楼的行长办公室,时隔半年,又一位世行行长向我提议:"有没有考虑加入世行管理层?"沃尔芬森明确地说明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想法,他说:"我知道路易曾请你加入管理层。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你考虑过没有?"
我坦率地说,虽然当时路易找我谈了他的想法,但是他不久就与世长辞了。
"我想再次重申这个建议,你是否有兴趣加入世行管理层?"
我表示感谢他的信任,不过作为执董,我要先向中国政府请示汇报。
"请你尽快向你的政府请示,我想请你当主管人事的副行长。"
乍听到这个职务,我不由得面露难色。根据我对世行十五年的了解,和从管理层的接触 中,我总结出这样的经验,管人事的副行长因为得罪人多,从来没有好下场。
沃尔芬森也看出了我的难色,他马上说:"你好像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那么让你管世行的战略和改革如何?"
我的身子震了一下,当即坦率地告诉他:"我对世行了解得不够深入,要管理战略和改革,恐怕不合格。另外,我才 38 岁,你不觉得太年轻吗?"当时,世行的行长级官员平均年龄 50 岁以上。
在年龄问题上,沃尔芬森显然不予考虑,他手一挥,干脆地说:"我 30 多岁就做投资银行行长了,不到 40 岁就自己开公司了, 38 岁一点都不年轻。"
我开始喜欢起这个干练通达的行长,我说:"我会好好考虑。谢谢你的看重。不过我个人的决定最终要服从于我的国家。"
沃尔芬森见我松口,也喜形于色:"你的国家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的。我不相信北京会拒绝这个竞争性的岗位。有人在世行担任高级职位,对中国是一件好事情。你说对吗?!"他显然还是真的在问我。
走出行长办公室的当天,我立即向北京报告了沃尔芬森与我的谈话。过了几天,急于搭建管理核心团队的沃尔芬森又来催促此事。他说:"上次谈话之后,我又想了想,如果你对管理人事和战略没有把握,路易的想法还是好主意,你可以来当副行长兼秘书长。这样有两个好处,第一,这是一个重要的工作,包括处理与董事会的关系;第二,秘书长可以作为我的核心班子成员之一,可以更方便地帮助我做其他工作。"
我对副行长兼秘书长这个角色也比较满意,当即回答他:"我如果来,当秘书长是最好的切入点,第一我比较熟悉董事会层面的世行,第二,可以更直接地帮助你,第三可以对银行有全面的了解。我会认真考虑的,但要看我们国家的态度。"
第8节:去世行任高职(3)
就在这时,北京的答复也来了:"可以考虑。"
1995 年 9 月,沃尔芬森按计划访华,在与朱?基副总理和时任的财政部长刘仲藜见面时,他分别单独地向他们两位提出了我到世行任职的问题,两人都表示同意。就这样,我由中国执董转任世行副行长兼秘书长的事就定了下来。
其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在沃尔芬森邀请我出任秘书长的时候,有人提醒说,早在 1976 年,当时的世行行长麦克纳马拉曾经列过一个规定,凡是执董转任世行职员,必须"冷却"一年。也就是任何执董在离任一年内都不能到世行任职。沃尔芬森为此专门与世行的法律总顾问埃及籍的希哈塔协商,总顾问的回答是,这个人如果是章晟曼,能办成;你可以要求一个"豁免",因为他在执董们中的声望很好。
沃尔芬森还不放心,又去找董事会的两个召集人协商,一个是沙特阿拉伯的执董,一个是荷兰的执董,他们都表示支持"豁免"。荷兰的执董在离开行长办公室后,还兴高采烈地径直跑进我的办公室来表示祝贺。
1995 年 11 月 1 日,沃尔芬森正式向执董会宣布新搭建的世行七人核心管理团队,我以副行长兼秘书长的身份在列。从这一天开始我成为了世行第一个担任此职务的东亚人,也是当时世行史上最年轻的副行长秘书长。沃尔芬森在任命通知中特别写道:"众所周知,章的任命与 70 年代麦克纳马拉行长的一个规定有冲突,此次我与执董会进行了沟通,作为一个特例给予豁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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