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野仔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跑。
老女客呆呆地望着野仔跑远的身子,好半天后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了。
乡干部们睡午觉的时间,老女客又转到了“九龙桂”的树下来。一见野仔没在,她马上就按事先打听到的情况,径直叩响了野仔的小黑屋。
野仔不敢不开门,也不敢挡住不让老女客到他的房间里来。好在秋桂早几天为他洗过了被子,而且野仔经秋桂调教后,现在也晓得讲干净了。所以,野仔的房间这下子是不至于太脏乱的。
老女客把野仔的房间仔仔细细地瞅过一遍,又捏了捏床里的被子,这才对野仔开了口:“野仔,你这房间弄得蛮清楚的”。
野仔不好意思地说:“是秋桂帮我料理的”。
“秋桂?”老女客忙问:“哪个秋桂?”
“乡里打字的。”野仔说:“这两天不晓得到哪儿去了。”
“你不是说是老爷收养你的吗?你怎么没和他住在一起?”
“他老早就死了。”
老女客静了好一下,声音又有点起抖了:“那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谁供你吃饭?谁给你买衣裳着?”
“我自己有工资。一个月赚几十块呢!乡里吃饭还不要我交钱,乡长又会给我买好衣裳着。”说着,野仔就很自豪地拉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给老女客瞅。
“不错,不错,”老女客点点头,然后盯着野仔问:“野仔,你跟我说实话,乡里的人,真的都对你很好吗?”
野仔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好得很”。
老女客没再多说,想了想后从小包里掏出一大叠的钱来交给野仔:“野仔,你再自己一个人过些日子吧。这钱你拿着,想吃什么尽管上街里去买。”
野仔跟火烫般缩回了被老女人拉住的手,大声叫道“不要,我不要”。
老女客不高兴了,很有威头地说:“拿着”。
野仔傻愣愣地瞅着老女客,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让老女客脸色大变的话来:“你是甚人呀?”
不堪回首
老女客是野仔滴滴亲亲的亲生娘。
她到木樨乡来当插队知青的时候,只有十五虚岁。当即时,她连初中都没毕业,当工人的爷娘就在一天下班的时候因为合骑一辆脚踏车而被大货车双双给撞死了。街道没办法照顾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的她,便让她随知识青年去上山下乡。可怜见还处在做梦年纪的她,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成了一名要靠工分来养活自己的乡下妮仔。
不晓得吃过几多苦,不晓得遭了几多罪,也不晓得受过几多的欺侮,更不晓得流过几多的泪水,在山里田里滚得脱了好几层皮以后,原先又黑又瘦的她竟变把戏般地出落成了一个让人口水直流的大仙女。
那种年头,人生得好瞅并不见得就是好事,尤其是她这样一个没爷没娘又没背撑的“春头妮仔”。山田里起滚的辛苦不去说,仅一大堆苍蝇般的“嬉皮汉”就已经足够让她胆战心惊的了。不晓得几多人明里暗里地打过她的主意,不晓得几多人私底下东摸一把西捏一下地吃过她的“豆腐”。她就象荒滩上一头没人管护的小羊,随时随地都存在着让恶狼吞吃了的危险。
女大十八变以后,她一直在苦苦地守护着自己的贞洁。有时用装傻,有时用躲避,有时用哭喊,好多次还是用寻死来相威胁才把色狼吓跑的。
她保全了自己的清白,也一步步把自己逼上了绝地。七、八年的光阴贼一样地溜跑,原先和她一同下来的知青也今天被推荐一个上大学,明日被招工一个地断断续续回城去了。当原先住得满满的知青点最后只剩下她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时候,她终于醒转了过来,什么狗屁的扎根农村,什么扯蛋的政治表现,假如还舍不得把自己的大腿岔开,那自己是一辈子也别想逃出这令人恐怖的小山村的。
几近发癫的她扎扎实实地大哭了一场。哭的当中也闪过要去死的念头。可最终,她还是把泪水擦干,踏上了通往公社的那条羊肠小道。
她终于主动地把自己苦守了廿几年的贞操送出去了。是在公社后门山的木樨林里,是在木樨开头茬花的深秋之夜。那天,她七挨八挨一直等到快下晚班的时候才闯归公社书记的办公室,她用眼神接住了书记饿狼样地在她身上探询的一双目珠。于是,书记开始关怀“知识青年”,留她吃了晚饭,又把她叫回办公室去“促膝谈心”。等别人都差不多关门歇下的时候,她才开口说屋里头太闷,要书记陪她出去走走。
书记和她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公社机关的大门。那时的书记没现在的书记这样普遍自己会开车,弄不好还有私厝这样的条件好,加上书记是跟老婆住一堆的。所以,书记就只能带她上后门山的木樨林去了。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木樨林,半句话都没多说,她就被“饿老豺”般的书记放倒了。五大三粗的书记其实是个“应坯的”,五分钟都没到,他自己就软成了一条死蛇。也可能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吧,完事后书记连裤带都没扎好,就慌不递地自己先溜跑了。
她痴痴傻傻地坐在木樨树下的草地里,不晓得该笑还是该哭。被书记扑下的那一瞬间,她的心是死的,身是僵的,脑是空的,血是冷的,除了下身钻心般的疼痛之外,她什么印象都没留下。可内裤上粘粘乎乎的东西却真真切切地告诉了她,她身上作为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已经永远地不在了、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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