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斯仁拍着桌子说:“你看你看,人大总是出这种事情,开发区马上就要上马,常务主任不到职,工作怎么开展?”赵离问:“你和老林在会上没有把县委的意图说清楚?这是大局,委员们应该知道。”
余锋说:“讲了!我首先讲了县委的意见,事先也同一些委员交换了意见,谁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总强调按法律办事,又不能按住他的手。”
赵离想了想说:“按照县委原来的意图不变,老叶先两边兼着,以开发区的工作为主。政府办以孟志和为主。下一次再提交人大例会讨论。有时间我要找老林谈谈,他要做好疏导工作,县委政府人大一盘棋嘛。”
吴斯仁说:“恐怕问题出在老林那里。最近我看出他情绪不大好,是不是亲家受了处分,黄大福工厂上了马,对他有刺激?上次黄大福的剪彩,他就没去。我看你不要那么急,等在年终民主生活会上再说。”
赵离说:“要是这样,余书记先找他谈。我想老同志不可能这样狭窄吧?刘家宝受处分是应该的,再说又不是他的什么正经亲家。黄大福的事我也跟他通报过,他当时表态很好,一点意见也没有,还说此一时彼一时。黄大福工厂上马以后,效益不错,更重要的是对新城个体经济的带动作用,市委市政府都是认可的,这是新城的亮点,每一个班子成员都应该支持。
他怎么能把工作同个人恩怨联系在一起?县委再没有水平,也不会在老同志头上开刀呀,还不都是为了工作吗?林主任他怎么能这样!”吴斯仁说:“他又不是一天两天。”
老林对于今天的会议表决,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会议结束后,他回到办公室将门紧紧闭上,不见任何人。他已经担任了近十年的主任了,记不清开过多少次这样的会,但从来没有这样令他矛盾过。平心而论,他不想得罪政府办的两个主任,一个重用,一个提升,都是关系个人命运的大事。但是他又盼望这样的结果。他很满意自己在人大委员中的号召力,他甚至不用向什么人做工作,只消说一句:“政府办还是少不了老叶这样的人埃小孟呢,人是不错,就是太年轻了一点。”大家都悟出他的意图。在新城,有谁能无视他的存在呢?赵离想试一试,可她不过是只雏鸟儿,还不知道什么叫政治,年轻气盛,对他总有些不那么尊重。几个月来他一直有这种感觉。本来,他不想为刘家宝那样的腐败分子张目,换上他是县委书记,也会处分他的。但赵离事先没和他通个气,毕竟刘家宝是他的叔伯亲家嘛。还有,黄大福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曾被工厂开除过的家伙,是他老林盖棺论定的人,赵离却当作宝贝。退一万步说,她要发现培养典型,可以在别人中间找嘛,新城县五十万人,非找黄大福不可?一件事是孤立的,两件事搁到一起,就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在和他过不去嘛。可是谁要和他过不去,他也会和谁过不去。他从打开的玻璃窗看去,一个蜜蜂正嗡嗡地想透过纱窗钻进来,他觉得这只蜜蜂与他此时的心情有点近似。天气很热,这种嗡嗡声更是加高了这热度,像这样下去,得去量一下血压,他想。
中午下班的时候,人大没通过任免的消息已传遍了大院。
在大院里老林遇到老叶,他对老叶说:“下午上班,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老叶是他当县长时调来的机要秘书,他是得罪不了的。下午老叶如约而至,老林把上午的事说了一遍,说:“这不是针对你的,人大几个主任和常委们对你反映都很好,认为你在政府办更能发挥作用。其实,前年张秀英竞选县长,我就认为你比她更有优势,应该列入候选人名单,不过副县长是市委提出来的,县人大没这个权力。当然秀英也不错。”老叶敷衍说:“我没有意见,横竖都是科级。”老林说:“小孟也不错,材料比郭玉写得好,我是器重他的。不过你免不掉,他也就不能上了,你可以同他谈谈,往后有机会,在人大还可以得满票。你让他到这里来一下,我给他解释解释。他那人还比较听我的话。”
他相信用这番话同样也可以说服小孟。可是孟志和却不像他预言的那样听话,过了两天都没见他的人影,听人说县上议论很多,尤其是那个小孟意见更大,扬言人大从此再也别想协调他和他分管的单位了。大家说,从小孟身上可以看到现在的年轻干部党性太差,是要好好教育了。老林无言地笑笑,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天气这样热,他的血压一直有些高,犯不着跟年轻人生气,真到再需要人大举手那一天,不请他也会来的。
重要的是县委有意见。他已做好了赵离或者吴斯仁找他谈话的思想准备,如果他们要找他谈话,他同样不会生气,只消说一声:“人大常委会实行的是委员制。”要是再理论,他会说:“县委以后在人事上要给人大多通气,我们也好有做工作的时间。”可是赵离和吴斯仁却没找他谈。
这天下班时,碰到了小孟,老林主动招呼:“小孟,几天没见你,在忙啥?啊?”小孟说:“也没忙啥。县委让我代理政府办主任,有啥办法?瞎凑合吧。”
老林说:“好好。”又没话找话道:“你包里背的什么呀?”小孟停下脚步,盯着他说:“手枪!”老林问:“背手枪干啥?”小孟说:“打狐狸。”
老林奇怪地问:“有狐狸?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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