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人物一样。台大、普大可以人才毕出,但论伟大,却只有一人而已。一九八三年六月,
木令耆在海外发表《王尚义与李敖———个6时代的两种表现》,文章中说王尚义和李敖他
们有“脱离了母系环境,少年被移植后的失落惆怅”的处境,是真的;说“正当他们开始有
些对人生认识的知悟,正当他们想迎风而飘,随着祖国历史的潮流向前迈去,他们被父母带
去到一个陌生的小岛,他们与祖国正动荡着的新时代隔绝了。从此他们受到拘束,身心受到
压制,如同正向蓝天方向上长的幼树,忽然被放在木匣子内,既看不见天日,也无伸展之
地”,也是真的。木令耆分析王尚义和李敖“一个时代的两种表现”,在李敖是“硬性人
物”、王尚义是“软性人物”的主线上,也分析得很不错。不过木令耆在行文中有一个大错
误,说李敖“不做伪君子,宁做真小人”等话,显然是误读了我的文章了。我在《十三年和
十三月》原文中,是这样说的:
我最讨厌装模作样,如果在“伪君子”和“真小人”之间必须选择一个,我会毫不犹豫
的选择后者。这种性格使我在许多事情上表现得“一马当先”——当先去做“坏人”。最显
著的一个例子是我二十岁时父亲的去世。我父亲死后,按照传统,要烧纸、诵经、拿哭丧棒
弯下腰来装孝子,可是我不肯这样为“吊者大悦”去做“伪君子”,我的丧礼改革在二千人
的送葬场面前挨了臭骂,可是我不在乎-我是“真小人”!
我这里明明愤世的指出:“如果在‘伪君子’和‘真小人’之间必须选择一个的条件下
要我选,我才“宁做真小人”,并不是一开始就以做“真小人”为职志。木令耆说我“不顾
自己的尊严,牺牲君子尊严,披上殉道的斗篷”等话,倒是实情。我写《论牺牲自己的名誉
去奋斗》一文,就特别点破这点。多少年来,在国民党堵塞每一种渠道的暴政下,大丈夫
“没有正常的用武之地”,要想出头,难免要有一些世俗眼中的“花招”、个性、新闻性,
但这些招数使出来,你就不可能有“正人君子”的“清望”形象了。施性忠明明是大丈夫,
但他“牺牲自己的名誉去奋斗”下来,却被部分浅人以丑角、以卓别林视之,视正常为反
常,这种代价,是我们志士仁人不得不付出的。木令耆说李敖“他身经百战之后,依然凛凛
抖发英姿”,正因为我们有“不顾自己的尊严,牺牲君子尊严,披上殉道的斗篷”的气魄,
我们才能一战再战、拆穿伪君子啊!木令耆说:“李敖的成功,是他有脱离悲剧的能力。他
能转悲为喜,他成为一个喜剧人物,而不是小喜剧,是莎士比亚的大型喜剧人物。”“王尚
义呢?他是希腊古典悲剧人物。”
“这两人处在同一个时代,一个灭亡,一个出头。”是真的。王尚义的悲剧,乃在他根
本就是一个“软性人物”、一个弱者。
但我永远不明白,这么善良、这么有才华的青年人,为什么不把自己打造成男子汉,而
要变嗓成娘娘腔,最后肝癌上身、憔悴以死?为什么死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为什么“软
性”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王尚义全错了,他在“一个时代”里,完全做错了表现。-在
“一个时代”里,只该有一种表现,那就是战斗的表现、男子汉的表现、把敌人打得哇哇叫
的表现。可惜王尚义不懂这些。从这些阳刚的角度看,王尚义的早夭,无宁对他是好的,否
则他活得愈久,就愈可能沦为“男琼瑶”,这样多要命!王尚义死后多年,我感而有诗如
下:
又信基督又信佛,口似黄连心似婆,自古失败在尝试,可知传法有果陀?
自信颇能道出王尚义的悲剧所在。王尚义虽然多愁善感,但笑起来,却也爽朗得很,毫
无保留。不过我有一次看到他的笑中带苦。一天我们两人在杭州南路午饭,店中收音机播出
新上市的歌曲《小桃红》,歌声中“叫一声小桃红……就使我想起从前”几句,回肠荡气,
哀婉动听,王尚义若有所思,一再为之击节,没过几天,就传出他得了肝癌,不久就死了。
台大同学中,有一人值得特别一提,就是施启扬。施启扬是我台中一中高一同班,到台
大后,来往不断,相处甚得,甚至一起伪造文书,帮盂大中逃避兵役呢。我的大学毕业论文
题目是《夫妻同体主义下的宋代婚姻的无效撤销解消及其效力与手续》,写作过程中,因为
牵涉到中国法制史,特别到法学院找材料。施启扬陪我,拜访了戴炎辉教授。后来我发现原
来戴炎辉的著作,多是抄袭日本学者仁井田升的,特别告诉了施启扬,他大吃一惊。那时他
也研究中国法制史,可是法学院的仁井田升及其他有关法制史的著作,都被戴炎辉借走,别
人都无法看到,他乃向我借去不少。施启扬在一九五八年毕业于台大法律系法学组,并以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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