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有人世的巨变和浮生的苍凉,但我一直坚定,毫不动摇。我觉得我是大丈夫,我为光明
争取言论自由而面对黑暗法律审判,做了一个伟大的榜样。有趣的是,这一场官司引发了我
的“听讼”性格,自此进出法院,前后长达三十六年,至今未已,其中胡秋原终在他案上被
我打败,因为解严后、有些法官终能有点自主了、不看风色了,所以偶有胜面,聊以自嘲。
胡秋原赔了我三十五万元,我分了一半给我的律师郭鑫生,一半自己痛痛快快地花了。一般
人以为花儿子的钱最痛快,非也,花仇家的钱,才更痛快呢。
一九六三年九月二十五日,对我是一件大日子,这天由文星出版了我的第一本书——
《传统下的独自》。出版后,我的风格与“一些浅人们”眼中的李敖风格,便从此确定,
“游戏文章”与“专爱骂人”之溢便跟了我一辈子了,我也乐观此溢,老子就这样写了、这
样骂了,又怎样?《传统下的独白》在市面上肆虐四年后被国民党伪政府查禁,禁后各种盗
版蜂起,前后一二十年,愈禁愈流传,自非国民党伪政府始料所及,这书刚出版时,在中国
广播公司主持节目的中国小姐刘秀嫚,特别约我做一次访问,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进录音间。
刘秀馒长得甜甜的,身材瘦不露骨,询属一流。在录音间时她的铅笔掉在地上了,我弯腰为
她去捡,顺便亲近了她的小腿。虽然接近是短暂的,但是印象是永恒的,她的小腿修长而白
皙,非常迷人。小腿如此,大腿更可想而知矣。这时报上盛传刘秀嫚、李敖恋爱的事,一九
六四年十月三日《中华日报》上且有记者洪敬思的一篇《从绚丽归平淡——刘秀嫚弃虚荣》
的报道,就“传说她跟李敖在闹恋爱,,一点上,有段话说:“七月初在选举第四届中国小
姐会场,我问她这是不是真的?她微微地笑了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有经将来发展来证明了。”事实上,这是“报派情人”。到了第二年二月二十五日,《中
华日报》登记者刘一成的专访,刘秀嫚这回否认了,理由是“李敖没有追求过她”,这是真
的。——我生平追过不少漂亮女人,却也有意使一些漂亮女人漏过去,幸或不幸,刘秀嫚是
其中之一。
在文星时代,结识了不少人,其中最有趣的首推居浩然。
我早在台大时,马宏祥就对我说:“居浩然的《十论》大可一看。我原以为这个淡江英
专校长是个普通党国元老的纨挎子弟,其实不然。此公为文,极有创见,并且文笔清新可
读。’经过这一介绍,我把《十论》读了一遍,深觉马宏祥的判断不错,从此对居浩然另眼
相看。居浩然死后多年,我为他写过几篇文章,揭发国民党大员张建邦逼妈妈居瀛玖(居浩
然姊姊)上吊、逼舅舅居浩然离职等内幕。居太太在澳洲看到,写信给我说:“甚为欣慰,
感谢万分!你替浩然一次次的申冤,他在九泉之下一定感激你这位朋友。”她同时有信给王
小痴,说李敖先生“替浩然出了一口气,非常感谢”!最有意义的是:
在《十论》绝版多年以后,我把这书出了新版,为居浩然跟我的因缘,用一本书做了周
而复始的句点。
居浩然去澳洲前,说他做东惜别,出人意料的,地点竟在北投一家旅馆中。在座有吴申
叔、何作歆、李子弋、萧孟能、周群、张继高(吴心柳)等,饭后忽然窜进两个女人,进门
即脱,其中之一戴起假阳具,对另一女做势,随着两女易位,做势者人亦做势之,忽前忽
后,令人眼花缭乱。我做个鬼脸,对张继高说:“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继高大笑。这一
场突如其来的表演令人倒胃之至,自是居大少爷临别恶作剧也。
文星时代朋友中,张继高最健谈。文化论战时,他从香港写信给我,指出胡秋原文章不
行,“一泻千里,尽见浑水。”
他回台后不但相见,且做了邻居,常常深更半夜,从《中国时报》下班后到我家神聊。
后来文星垮了,他趋向国民党高层,早无往还了。多年后我出狱,在路上碰到,他假意要请
吃饭,我含糊过去,自此不复相见。萧孟能诬告我时,蒋苔在香港急电张继高,挽他出面调
停,但他滑头闪躲,以致坐看萧孟能一误再误。后来他跟国民党高层日近,我看不惯,乃揭
发他冒充燕京大学新闻系毕业生的丑闻。我揭发后,他襟若寒蝉,直到死去。死后他的夫人
张瑞芝被他的情妇翟瑞沥欺负,求援于我,我请龙云翔律师有以协助。张继高讲风度、讲谈
吐,实为一高级骗子,但他只能骗严家淦、宋楚瑜、王惕吾、王效兰这些文化程度不高的
人,碰到李敖,假玉碎矣。
文星时代朋友中,吴申叔是令人哀念的一位。吴申叔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党国元
老”吴忠信。吴忠信早年的风光,显然在蒋介石之上,他在民国元年就做上首都警察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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