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语速加快。
枚皋的心急跳。
皇上忽然拍案站起,枚皋险些昏倒。他摇晃晃着站起。“皇上……”他凝惑地说。
皇上望向枚皋,神色由严峻而和缓,说:“果然是宝贝,无价之宝呀。看文章,似是先人而作。真是憾事若是今人朕与他相会该是多么快意的事情呀”
“皇上以为此人的赋与东方先生的赋相比如何”
皇上摇头,说:“不可同日而语。”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上说:“这人在天上,东方朔在地上。”
枚皋心里乐开了花,但他故作凝重地点了点头。“这人狗监张得意的同乡。”他说。
“你是说这人是今人”皇上问。
枚皋点头,神情凝重地点头。
“还在”
又是神情凝重地点头。
皇上喜出望外。说:“你立即把他给朕请来,请来赶紧准备,明天立即出发”
“臣领旨。”
枚皋正要走,皇上叫住了他,说:“可叫张得意同行。还有,连同犒赏卓王孙的事一块办。”
回到家中的枚皋在书房踱步。又要远离皇上了,远离被皇上目光沐浴的温馨。犒赏卓王孙的事该由你东方朔去。那事儿本来也由你引起。至于宣召司马相如的事,倒是地地道道地该由我来办。在皇上身边儿呆惯了,每一次远走都会有那种难舍难离的感觉。心里没底。不知道回来的时候皇上望向自己的那目光是否会像季节一样发生变化。远离皇上的时候,别人就多了在皇上面前加工忠诚的时机。这次远行,鬼知道那个该死的东方朔又会想出什么花招来笼络皇上。他会想法儿影响皇上对司马相如的想法吗想想皇上读《子虚赋》时的神情,谅他虽然巧舌如簧,了不至于对皇上有彻底的影响。
宫中来人说:皇上派贴身侍卫二十人护卫枚皋。
“请转达小臣对皇上的万分谢意。”枚皋说。哪是护卫我枚皋,分明是护卫赏给卓王孙的那些银子。
“皇上还说,这二十名侍卫的坐骑,都要在鞍下铺上卓王孙献给朝廷的熊罴皮”
枚皋惊讶,这事儿可是皇上有意让他枚皋摆谱了。
坐立不宁的枚皋跑去见张得意。
庭院中挺肃穆。上百条犬横排成两列。张得意立在它们的面前。似乎他要向它们训话。但是,他和犬们默然相对。不知怎么,枚皋没觉出滑稽。他悄然走到张得意的近旁。张得意转首望向他,十分勉强地挤出点儿笑意。
看来他是知道让他与我同行的事儿了,枚皋想。“张兄是舍不得这些犬吗”枚皋说,同时也挤出来些笑意。看那些犬们肃穆地望向张得意,似乎它们知道与它们朝夕相处的他就要远行。张得意的眼角分明挂上泪花儿。犬们的眼角也分明都湿润着呢。
“你想知道这些犬们有多乖吗”张得意没回答枚皋的问话,倒反问。
枚皋点点头。
“李斯”张得意叫道,立刻一条犬跃到他的面前,期待地望向张得意。
枚皋觉得挺好玩。
“蒙括”
“赵高”
“章邯”
……
十来条犬到了张得意的面前。
“他们是这些狗的头儿,他们当中也是有级别的。”张得意说。
“谁是皇上”枚皋压低声音说。
张得意打了个寒颤摇摇头。
“张兄你也真是大胆,竟敢影射朝中大臣像狗一样。”枚皋慢悠悠地说。
“大秦王朝不就是坏在那些狗官的手里吗”张得意说。
“倒也是。”枚皋说。他打量跃到近前的犬,也打心眼里喜欢它们。他想起皇上派贴身侍卫并配以熊罴皮的事,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笑着说:“何不叫这些狗官们与我们同行”
“那得皇上恩准。”
“那就去请皇上恩准嘛。”
张得意垂下了头,说:“我跟皇上出猎还行。平常见到皇上腿都哆嗦。哪还敢提这事。枚兄就代表得意去说好了。”
皇上听了枚皋对张得意怯于见他的描述,心情挺好,说:“司马相如对国君出猎过于讲求排场有讽谏之意,朕现在无意出猎,宫中御犬也没什么用场,就让它们也出去见一见世面好了。张得意对朕也算是忠心一片,带上那些御犬,回到家乡,他会感到很风光的。”
枚皋有些感动,说:“皇上体察臣情细致入微呀。”
“张得意因擅养犬而荣,朕可是因各位臣僚的尽忠而荣呀。”皇上说。
这话听着挺别扭。
这次出行威风极了。枚皋有二十名侍卫跟随。人精神,马也精神。张得意有二十多条御犬跟随。它们时而落后,时而冲到前头。它们并不像通常犬那样,看到什么都吠叫不止。倒是马们不时地发出嘶鸣。赏赐卓王孙的黄金负在侍卫的马上。
“出来走走,胜似呆在宫中呀。”张得意说。
枚皋挤出笑意,微点了点头。
“说不定又能激发枚兄写文章的什么想法呢”
枚皋令人难以觉察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想到皇上就产生不出写文章的冲动。
这一日傍晚,他们奔向一处准备留宿的客栈,客栈的一条母狗惶恐地吠叫不止,不是向人是向着那些御犬。御犬们很生气,一边吠叫着一边昂然地围了上去。那条狗连连后退,突然一转身,跑了,逗得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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