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评传_陈贻焮【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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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意义上说,杜甫之所以能成为“诗圣”,确实是受到了那万方多难的时代

  的玉成。

  ① 《己亥杂诗三百十五首》之一二五:“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暗究可哀。”见《定庵续集》。

  五、时代背景之二:从盛唐到中唐

  从东汉以来,历代诗人们在不断地探索、创造,五七言诗经过了漫长的

  发展过程。及至盛唐,五七言诗在诗体形式、题材取向、艺术手段、风格倾

  向等各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诗歌自身的发展规律

  一方面呼唤着“集大成”者的出现,另一方面又呼唤着另辟新路的创新者的

  出现,杜甫就是在这个关键时期登上诗坛的。

  从建安时代开始,诗人们对五七言诗的形式进行了多方面的探索,这种

  探索是沿着骄偶和声律两个方面进行的,其最终结果就是诗歌的格律化。例

  如在曹植的诗中,已经有许多对仗工整的诗句:“明月澄清景,列宿正参差。

  秋兰被长扳,朱华冒绿池。潜鱼跃清波,好鸟呜高枝。”(《公讌诗》、《先

  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魏诗》卷七)②一连三联对仗,显然是着意经营的结果。

  曹植还有一些诗句音节和谐:“孤魂翔故域,灵枢寄京师”(《赠白马王彪》

  之五,《魏诗》卷七);“游鱼潜绿水,翔鸟薄天飞”;“始出严霜结,今

  来白露啼”(《情诗》,同上),对于后两例,明人谢榛评云:“此作平厌

  妥帖,声调铿锵。”(《四溟诗话》卷三)说“平仄妥帖”或为过分,但这

  确实是诗人对诗歌声韵之美进行暗中摸索的证明。①及至齐梁,终于出现了“永

  明体”,即“新体”,或“新变体”,永明体虽然也是轻绮婉丽的风格等艺

  术特色的载体,但它在诗歌发展史上最重要的意义显然在于,它是诗歌向格

  律化迈进的关键一步。诚如明人陆时雍《诗镜总论》所云,是“古之终而律

  之始也。”沈约、谢脁有些特别讲究声病的诗离律诗仅有一步之遥了。②永明

  以后的南北朝诗人继续在这方面努力,其间如何逊喜写新体诗,沈德潜说他

  “渐入近体”(《古诗源》卷一二),宋人洪迈编《万首唐人绝句》时竟误

  收了何逊的《闺怨》第十四首诗。再如庚信,刘熙载称其“《乌夜啼》开唐

  七律,其他体为唐五绝、五律、五排所本者,尤不可胜举。”(《艺概》卷

  二)到了唐代,今体诗的格律就水到渠成地建立起来了。

  在题材内容方面,前代诗人各有不同的取向。以曹操和建安七子为主的

  建安诗人所用力描摹的是那个“世积乱离,风衰俗怨”(《文心雕龙?时序》)

  的大动荡时代,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呜”(曹操《蒿里行》,《魏诗》

  卷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王粲《七哀诗三首》之一,《魏诗》

  卷二)、“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柱”(《陈琳《饮马长城窟行》,

  《魏诗》卷三)的伤心惨目的社会画面。曹植和阮籍等人则着意刻划自己深

  沉的内心律动,抒发“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啼”(曹植《赠白马王彪》之

  五)、“自非凌风树,惟悴乌有常”(阮籍《咏怀诗》其二十一,《魏诗》

  卷一○)的生命感喟,和“慊慊仰无叹,愁心将何愬”(曹植《浮萍篇》,

  《魏诗》卷六)、“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阮籍《咏怀诗》其六十三)

  的忧生之嗟。这两种取向中,前者把观察的目光对准社会,对准诗人之外的

  那个大千世界,后者则收视反听,努力地披露诗人内心的同样是无比丰富、

  ② 后文凡引《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者皆简称作《魏诗》、《晋诗》等。

  ① 顾炎武说:“囚声之论,起于永明,而定于梁、陈之间也。”(《音学五书?音论?四声之始》)在曹

  植的时代,人们对四声还没有明确的认识,所以也谈不上平仄之分。

  ② 例如谢脁《离夜》:“玉绳隐高树,斜汉耿层台。离堂华烛尽,别幌清琴哀。翻潮尚知恨,客恩渺难裁。

  山川不可尽,况乃故人杯。”除了第二、第四两联失粘外,已大体合于五言律诗的平仄格式。

  无比广阔的感情世界。从逻辑上说,这两种取向已经复盖着整个诗国的疆域。

  如果依具体的题材来分析,则有曹操的乐府诗、阮籍的咏怀诗、左思的咏史

  诗、郭璞的游仙诗、陶渊明的田园诗、谢灵运的山水诗、沈约的咏物诗、江

  淹的拟古诗以及颇遭后人诟病的玄言诗、宫体诗等等,可以说,五七言诗的

  题材种类,在唐以前已经大致齐备了。

  在诗歌艺术手段方面,唐代的诗人们也继承了丰富的遗产。除了已经凝

  聚在今体诗格律中的声律、对仗之外,以下两个方面是特别值得注意的。第

  一是比兴手法的运用。由于比兴手法的产生早于五七言诗,所以在最早的五

  七言诗作品中就能看到比兴手法的运用了。在《古诗十九首》中,“胡马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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