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二首》之二)仇兆鳌注:“盖恐北归未能,转作东游之想也。”(《杜诗
详注》卷一一)同年社甫又说:“波涛不足畏,三峡徒雷吼。? .终作适荆
蛮,安排用庄叟。”(《将适吴楚留别章使君留后兼幕府诸公》)广德二年
(746),他又在间州说:“巴蜀愁谁语,吴门兴奋然。九江春草外,三峡暮
帆前。”(《游子》)简直连东下的具体路线都已安排好了。只是由于其年
三月严武复为东西川节度使,且来信相邀,杜甫才携家回到成都。永泰元年
(765)四月,严武卒,杜甫对成都无所依恋了,就决计携家东下。①他作诗
总结自己在蜀地的经历:
去蜀
五载客蜀郡,一年居梓州。如何关塞阻,转作潇湘游?世事已黄发,残生随白鸥。安危
大臣在,何必泪长流。
仇兆鳌注:“关塞阻,难返长安;潇湘游,将往荆楚也。”(《杜诗详注》
卷一四)从全诗来看,杜甫去蜀东下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举,“残生随白鸥”
一句,意即漂泊江湖,以度余年。稍后,当诗人舟下渝州(今四川重庆)、
忠州(今四川忠县)时,又作诗自叹:“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旅
夜书怀》)此时诗人心目中的白鸥已不再如早年的诗句“白鸥没浩荡,万里
谁能驯”那样具有豪情英气和飘逸色彩,而变成孤独、飘零的象征了。
杜甫一家约于五月初离开成都,乘舟沿岷江南下,经嘉州(今四川乐山)
时稍作盘桓,复沿江东下,经戎州(今四川宜宾)、渝州、忠州,于九月初
到达云安(今四川云阳)。因旅途辛苦,杜甫肺病与风痹发作,致使双脚麻
痹,只好在云安留滞养病。直到第二年即永泰二年(766)春未才继续东下,
迁居夔州(今四川奉节)。
夔州在唐代属山南东道,州治在今奉节县城东十余里处,靠近瞿塘峡,
实际上就是以汉代公孙述所建的白帝城为基础扩建而成的,故唐人往往径呼
夔州城为白帝城。①杜甫刚来夔州,借居在城内的西阁。大约一年之后,又移
居赤甲、瀼西草堂,后又移居东屯,直到大历三年(768)正月才出峡东下。
杜甫在夔州居住了将近两年,此时他的生活还算安定。当时任夔州都督兼御
史中丞的柏茂琳待杜甫甚厚,杜甫得以在瀼西买果园四十亩,又主管东屯公
田一百顷,还有一些奴仆,如獠奴阿段、隶人伯夷、辛秀、信行、女奴阿稽
① 友人陈尚君先生认为杜甫离蜀与其为检校工部员外郎有关而与严武之死无关(《社甫为郎离蜀考》,《复
旦学报》1984 年第1 期),其说甚新,但尚乏坚证,此处仍沿旧说。
① 详见山东大学《杜甫全集》校注组《访古学诗万里行》中《夔州白帝辨遗踪》一节。此书是实地考察的
结果,对杜甫在夔州时住过的一些小地名都有详细说明。
等。然而诗人的心情是压抑的,心境是悲凉的。四百年之后,陆游来到此地,
凭吊杜甫遗迹,不胜感慨地说:
少陵,天下士也。? .然去国寝久,诸公故人,熟睨其穷,无肯出力。比至夔,客
于柏中丞、严明府之间,如九尺丈夫俛首小屋下,思一吐气而不可得。予读其诗,至“小
臣议论绝,老病客殊方”之旬,未尝不流涕也。嗟夫,辞之悲乃至是乎!荆卿之歌,阮嗣
宗之哭,不加于此矣。
的确,社甫在夔州过的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而所依附的对象又是
柏茂琳之流的小军阀,对于这位年过半百、自许甚高的诗人来说,那是极其
委屈、辛酸的经历。而且,此时郁积在杜甫心头的悲辛绝非仅有依附他人一
事。
首先,唐王朝的形势不但没有如杜甫所希望的那样好转,反而继续恶化。
宦官鱼朝恩权势日炽,大历元年八月,仅能执笔辨章句的鱼朝恩竟然至国子
监升座讲经。宰相元载专权,竟然奏请百官论事须先白宰相。第五琦行什一
税法,民苦其重,多流亡。大历元年(766)十月,代宗生日,诸道节度使广
献奇珍,中书舍入常衮上言谏之,不听。大历二年067)七月,代宗始重佛,
常于禁中饭僧百余人,寇至即令颂经祷之,寇去则大加赏赐。胡僧官至卿监,
势移权贵,官吏皆废人事而奉佛。军事上河北诸镇割据如故,大历元年有周
智光作乱,扰乱关中。永泰元年(765),吐著、回纪兵至奉天,京城震恐。
大历二年吐蕃围灵州,京师戒严。蜀中亦因汉州刺史崔旰攻杀西川节度使郭
英义,军阀互相征讨,一时大乱,几年前唐军收复长安、洛阳后一度出现,
曾令杜甫兴奋不已的“中兴”局面就象海市蜃楼一样转瞬即逝了。
其次,杜甫的交旧此时已大半凋零:李白卒于宝应元年(762),储光羲、
房琅卒于宝应二年(763),郑虔、苏源明卒于广德二年(764),高适、严
武卒于永泰元年(765)。当郑虔卒于台州贬所、苏源明饿死于长安的消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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