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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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虔口头变法,心却念及旧党,因而一直是公孙鞅对头,素不与景监等新党联络。此番光临,又是深夜,景监大是惊异,略想一下,换过官服,迎出府门,揖道:“下官不知太傅大人光临,有失远迎。”

  嬴虔却是一身便装,回揖道:“上大夫不必客气。嬴虔不期而至,算是不速之客了。”

  “太傅大人是贵客,下官请还请不到呢。大人请!”

  二人进厅,分宾主坐了。仆女上过茶,二人各品一口,景监开门见山:“太傅大人百务缠身,此番光临下官寒舍,必有大事指教。”

  “嬴虔想让上大夫知道,商君之事,嬴虔甚是追悔。”

  “商君之事与太傅无关,太傅不必自责。”

  “唉,”嬴虔长叹一声,“嬴虔是粗人,未问青红皂白,竟是听信甘龙等人。幸亏君上圣明,终使真相大白于天下。嬴虔今日思之,悔恨莫及啊!”

  “若不是太傅大人,商君何能沉冤得雪?”

  “上大夫说到这儿,嬴虔更是惭愧。嬴虔此来,就是想问一事。”

  “太傅请问,下官知无不言。”

  “听说,君上要嬴虔重审商君一案,原是上大夫之意,可有此事?”

  “非下官之意,是商君之意!”

  “商君之意?”嬴虔吃一大惊,“商君怎么说?”

  “商君临终之际,下官前去饯行,商君对下官说,如果君上重审此案,可让太傅去审。”

  “哦?”嬴虔目瞪口呆,半晌方道,“商君还说什么没?”

  “商君还说,‘在下功成名就,却不识进退,也是该呀!景兄,转告车将军,你们二人,当以鞅为鉴,好自珍重。’”

  嬴虔沉思有顷,重重点头,抬头又问:“请问上大夫,今后可有打算?”

  “唉,”景监长叹一声,“还能有何打算?下官年过半百,真也老了。下官跟车将军这都想好了,明日上朝,就要奏请君上告老还乡,找个地方养养鸟、种种花什么的,寻个乐子,也算是打发残年吧!”

  嬴虔赶忙拱手:“养鸟种花也是嬴虔所爱。两位若是不计前嫌,可否与嬴虔同乐?”

  景监拱手还过一揖:“能与太傅大人同乐,是下官的福分。”

  “好好好!”嬴虔连声说道,“你转告车将军一声,我们这就说定了!”

  咸阳东郊的驿道上,司马错引领随从纵马疾驰,远远望见前面还有一队人马,看旗号猜知是从商郡星夜赶回的樗里疾一行,加鞭追上。

  司马错揖礼道:“樗里兄,没想到能在此地看到你。”

  “在下也是。”樗里疾拱手还礼,“司马将军,你在河西,怎么跑这儿来了?”

  “君上急召末将进宫,不知所为何事?樗里兄呢?”

  “在下也是。”

  “听说君上在渭水河边宰了甘龙那帮狗崽子,共是二十余家,数百口子,真是大快人心哪!要是末将也在,非亲手砍下几颗狗头不可!”

  “唉,”樗里疾仰天叹道,“君上圣明,商君在天之灵,也算有个告慰了!”

  二人合为一处,驶进城门,直朝宫中赶去。

  这日是小朝,上朝的只有十来个朝臣,皆是禀事的。惠文公将众臣奏议一一回过,见无人言语,正欲散朝,景监看一眼车英,出班奏道:“微臣有奏。”

  “爱卿请讲!”

  “君上,”景监双手呈上辞职奏折,“微臣年事渐高,体弱多病,本欲为君上鞠躬尽瘁,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恐误朝廷大事。微臣请求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乞求君上恩准!”

  众臣面面相觑,尚未回过味来,车英也跨前一步,跟着呈上奏折:“微臣也请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求君上恩准!”

  惠文公略一沉思,点头允道:“准允两位爱卿所奏!”转对内臣,“拟旨,两位爱卿忠君爱民,维护新法,劳苦功高,各赏黄金五百,丝帛五十匹,隶农百户,府宅一座。”

  车英、景监跪下叩道:“微臣叩谢君上隆恩!”

  二人刚谢过恩,嬴虔亦跨出一步:“君上,微臣有奏。”

  “公叔请讲!”

  嬴虔从袖中摸出一道奏折,双手呈上:“微臣所奏,尽在折中,请君上御览。”

  内臣上前接过折子,呈予惠文公。

  惠文公看过奏折,朝众臣道:“诸位爱卿,若无奏事,散朝!”

  众臣相继散去。

  嬴虔心中惶惑,正欲离去,惠文公道:“公叔留步!”

  嬴虔停住脚步。

  “请公叔书房叙话!”惠文公头前走去。

  嬴虔跟随惠文公来到御书房,分宾主坐了。

  “公叔,”惠文公拱手,“您真的也想告老还乡?”

  “回君上的话,公叔仅比君兄年少三岁。君兄在时,公叔尚无感觉。君兄一走,公叔一下子感觉老了。公叔是真的老了。这几日来,总是思念君兄——”嬴虔说着,眼圈竟是红了。

  惠文公鼻子一酸,朝嬴虔缓缓跪下:“公叔心事,驷儿知道。公叔不是老了,公叔是觉得驷儿稚嫩,需要磨炼,想把这千斤重担全部移在驷儿肩上,好让驷儿早日磨出老茧来!”

  “君上,”嬴虔对面跪下,“公叔以前错看你了。秦国能有君上,大业必成啊!”

  “谢公叔夸奖!”惠文公直视嬴虔,“公叔掌管粮草,乃国之重事。公叔定要卸任,敢问公叔,何人可任此职?”

  “甘茂。”

  “甘茂?”惠文公长吸一口气,“驷儿好像记得此人曾经在众卿面前顶撞过公叔,让公叔下不来台。”

  “君上所问是何人可任此职,非何人顶撞过老臣。”

  “是的。”惠文公重重点头,“再问公叔,商君临终之时,向驷儿推举樗里疾、司马错,依公叔之见,此二人如何?”

  “商君荐举之人,君上只管起用。”

  话音落处,内臣趋进:“启禀君上,河西郡守司马错、商於郡守樗里疾殿外候旨!”

  “神了,”惠文公起身,呵呵笑道,“寡人一提他们,他们就全来了。”转向内臣,“宣二人觐见!”

  三日后大朝,惠文公连颁几道诏书,准允太傅嬴虔、上大夫景监、国尉车英辞官归隐、告老还乡,同时任命樗里疾为上大夫,接管景监的政务,司马错为国尉,接管车英的军务,陇西郡守甘茂为右更,接管嬴虔的财务。

  接后几日,惠文公将各地郡守、官大夫、千夫长以上官员来了个大换血,或升或降,或调动或移防,几乎无一例外地整肃一遍。

  惠文公在做这一切时一气呵成,既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草率行事,无论从哪一个环节都可看出,他是早有预谋的。此举显然是在告诉所有官员,他们的生杀荣辱全都掌控在新的君上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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