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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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姚氏大怔,如果是苏秦,小喜儿怎会仍在织布?如果不是,此人是谁?

  苏姚氏猛然想起,此人想是与苏秦一道来的客人,心中却又忐忑,走前几步,大声咳嗽一下:“噢,来客人了!”见那人依旧不说话,又近几步,一直走到椿树下面。

  直到此时,苏秦方才扭过头来,泪水夺眶而出,改坐为跪,叩于地上:“娘——”

  苏姚氏怔了,手中的木盆“啪”的一声掉落于地,衣物散出。

  好一阵儿,苏姚氏终于反应过来,急走一步,抱住苏秦的头,哭道:“秦儿,我的秦儿,你……想死娘了!”

  苏秦将头伏进苏姚氏怀里,悲泣不绝。

  小喜儿的机杼声,也于此时更频、更响了。

  娘儿俩伤悲一时,苏姚氏忽然推开苏秦:“秦儿,你一定饿坏了,快,随娘下灶房去,娘为你做碗好吃的。”

  苏姚氏转过身去,颤巍巍地迈向灶房。苏秦起身跟过去,在灶前坐下,为娘烧火。回视灶前,见木柴堆得满满的,何曾无柴?

  苏秦将水烧开,苏姚氏打出几只荷包蛋,又热过几只馒头,一并摆在苏秦面前:“秦儿,这就吃吧,哦!”

  苏秦端起一碗荷包蛋,迟迟不肯动箸。

  苏姚氏眼巴巴地望着儿子:“秦儿?”

  苏秦终于挤出一句:“阿大……可好?”

  听到这个,苏姚氏泪水涌出,泣道:“两个月前,你阿大到田里为你耕地,却见别人在耕,你阿大去找里正,里正拿出地契,你阿大方知你把地卖了。看到你的签字,你的阿大当场倒在地上,后来就——”

  苏秦惊道:“阿大他……怎么了?”

  苏姚氏抹泪:“疾医说,是中风了,右半身偏瘫,动弹不得,一日到晚躺在榻上,屎尿不知,等于是死了没埋。”

  苏秦的泪水流出来,望着陶碗愣怔一时,端起来,慢慢走出灶房,走向堂房。

  苏虎斜躺在里间的炕上,朝墙处垫一床被子,使他看起来像是半坐着的样子。苏虎的身子虽瘫,耳朵却是不聋。苏秦回来,他早听到了。院中的每一句对话,也都灌在他的耳里。见苏秦走进,他扭头别过脸去。

  苏秦掀开门帘,跨进房中,将荷包蛋放在榻前几案上,在苏虎前面缓缓跪下,泣道:“阿大——”

  苏虎将脸背向他,一动不动。

  不知过有多久,那碗荷包蛋早已凉了,苏虎仍然没有说话,苏秦也一直跪在那儿。

  终于,苏虎轻叹一声,缓缓扭过头来,望着苏秦:“你回来了!”

  苏秦将头埋得更低。

  “回来就好!”苏虎又叹一声。

  苏秦泣道:“阿大,是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两行老泪从苏虎的眼中慢慢流出。

  许久,他用一只尚能活动的胳膊抹一把泪水,重复一句:“回来就好!”

  苏秦将头重重地叩于地上,大放悲声:“阿大——”

  又一阵沉默之后,苏虎扫他一眼,苦口婆心道:“秦儿,庄户人就是庄户人,要认命。你也到了而立之年,再这样浪荡下去,何时是个头呢?”

  苏秦将头叩至地上,闷声不出。不知何时,小喜儿竟也跟进来了,在苏秦身后悄悄跪着。

  “唉,”苏虎长叹一声,“至于那点地,卖就卖了。只要你肯洗心革面,阿大相信,终归有一天,你能将它们再盘回来!”看一眼苏秦,又扫一眼小喜儿,“还有,你这个媳妇儿,是个好女人,你不能这样待她!”

  闻听此言,小喜儿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号啕大哭:“阿大——”

  苏秦将头叩得更低。

  “去吧!”苏虎别过头去。

  苏秦却不动身,又过一时,喃喃说道:“阿大——”

  苏虎再度扭过头来,望着苏秦:“有啥话,你就说吧!”

  “场边那个窝棚,我想借用几日,求阿大恩准。”

  苏虎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不无痛楚地闭上眼睛,许久,睁开眼睛:“秦儿,你真的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

  苏秦埋着头,只不应声。

  “你这脾气,真是比我那头老犍牛还犟!”

  苏秦将头垂得更低。

  “唉,”苏虎沉思良久,长叹一声,“真要想用,你就用去吧!”

  苏秦重重叩下头去:“谢阿大成全!”

  苏秦再拜几拜,起身走出堂门,到院中拿过包裹,揣上娘为他热过的馒头,拔脚就朝村北的打谷场走去。阿黑不无兴奋地跟在身后,跳上跳下,寸步不离。

  苏秦走到窝棚前,打开棚门,检查一下房舍,见棚子四面进风,屋顶还有一个斗大的漏洞。一阵风过,屋顶上尚未完全化去的沉雪飘落下来,纷纷扬扬,就像是春日里飘飞的杨絮一般。

  苏秦当即动手,寻来稻草,三下五除二,不多时就将屋顶上的漏洞塞上,拿绳索、木棍固牢,又将窝棚巡视一圈,凡进风处尽皆塞上草秸,将破门也修理一番。

  及至天黑,苏秦已将一切整修妥当,查看一遍,颇为满意,遂扣上房门,回到家中,进屋拿出前次回来时自己睡过的两床被褥,用小喜儿的草席卷上,复至窝棚,寻到一个墙角,铺上干草,摊上草席,铺出一个被窝。阿黑见了,自觉地卧伏于一边守护。

  苏秦躺有一时,忽见阿黑欢叫一声,摇尾巴跳到门口。不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洞开,小喜儿推门进来。

  苏秦忽一下坐起,不无惊愕地望着她。

  小喜儿端着一碗御寒的姜汤,迟疑一下,跛脚走过来,在他身边跪下,将碗举过头顶,声泪俱下,哽咽道:“家里睡吧。家里有热炕,这个窝棚——喜——喜儿来睡!”

  苏秦心中一酸,伸手接过姜汤,定定心神,淡淡说道:“去吧,热汤留下,热炕头你自睡去。记住,这个地方,你今后莫来。”

  小喜儿半晌无语,愣怔许久,再拜几拜,噙泪退出,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

  户外,天寒地冻,万籁俱寂。

  小喜儿静静地伫立在仍未完全融化的雪原上,任凛冽的寒风吹打着。

  这日正值正月十五,元宵之夜。一轮圆圆的明月高悬头顶,冰冷的月光抛洒下来,写意地映射在她的苍白泪脸上。

  第二章 假疯魔,孙膑毁兵书

  孙膑刑后不过旬日,白虎派往卫地楚丘的府尉回来复命,说栗守丞早于一年前受谗免职,携家拖口,回老家宋国去了。府尉寻到府中一个老差役,说栗将军在时,身边不曾有过名叫刘清的侍从。

  一切确证无疑,孙膑是受人陷害了。然而,白虎思来想去,孙膑初来大梁,与他人并无仇怨,何人会去害他?

  白虎决心查个水落石出。白虎断定,孙膑既是受人所害,害他者必在大梁,于是吩咐府尉,不得将此事泄于任何人,同时组织更多捕卒,秘查那个下巴有疤痕的假刘清。只要寻出此人,一切谜团就可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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