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1~6_寒川子【1到6部完结】(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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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阳倒吸一口凉气,埋头沉思。

  苏秦拱手祈请道:“大人何不顺应时代变化,在荆楚之地率先易俗呢?”

  “这——”昭阳迟疑不决。

  “此举或可一箭双雕啊!”

  “一箭双雕?”昭阳瞪大眼睛。

  “大人试想,若是不行人殉,于老夫人,既得清静,又积阴功;于大人,既彰仁慈好生之名,又开移风易俗之先,必将在楚名垂青史,德行千秋!”

  “嗯,”昭阳心里一动,点头说道,“苏子所言甚是。不过,此事非同小可,还容在下与族人商议!”

  “哦,是这样啊!”苏秦微微点头,看一眼诸人,不无理解地冲昭阳抱拳说道,“看来,你们楚人是族大于国了。照理说,大人在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行不行人殉,亦为家事,即使楚王陛下,亦是鞭长莫及,无法管至此处,不想难处却在族内。”

  苏秦显然在用激将法,众副使心领神会,皆将诧异的目光盯向昭阳。

  昭阳显然挂不住面子,朝外厉声叫道:“来人!”

  邢才急跑进来,哈腰望着昭阳。

  昭阳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送童男童女各回其家,每家赐一金安抚!”

  邢才大怔,急视昭阳,见他面孔刚毅,毫无回旋余地,只好点头应过,快步退出。俄顷,苏秦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邢才的吩咐声和众家奴的跑步声,为安全起见,又坐一时,估计那些孩子皆被送走,方与诸位副使起身告辞。

  返回途中,公孙哙由衷叹服,抱拳揖道:“苏子,您可真是铁嘴铜舌,三言两语,于顷刻之间,竟然就从虎口里救出了那些孩子!”

  “唉,”苏秦长叹一声,“救童子易,救楚却是难哪!”

  众人皆惊:“此是为何?”

  “积重难返!”

  翌日晨起,宫中宣见列国合纵特使,苏秦与五国副使入宫觐见殿下。由于令尹昭阳府中正在为江君夫人举丧,昭氏一门皆未上朝。自昭阳任令尹之后,属下各府多用昭氏一门,因而,昭氏一不上朝,朝堂上顿时空落许多。

  苏秦等叩见礼毕,呈上中原五国的国书及求请合纵的约书。

  太子槐拿起约书,细细看过,吩咐道:“诸位使臣,中原列国皆已纵亲,楚国自当入纵。不过,本宫年幼,如此邦交大事,尚要与众臣议过,禀明父王,三日之后,或有决断。诸位远道而来,正好趁这几日歇息一下,顺便品味荆楚风情。”转向靳尚,“靳爱卿,苏子及列国公子、公孙由你款待,不可怠慢!”

  靳尚叩道:“微臣领旨!”

  苏秦与众副使叩恩后退下,径回馆驿。

  处理完朝事,太子槐袖了约书,摆驾直趋章华台,向威王禀报纵亲之事。威王接过约书,粗粗扫过一眼,不及太子槐禀完,十分不耐地摆手打断,大声责道:“此等小事,也来禀报!”“啪”的一声扔下约书,起身径自去了。

  中原五国特使同时入朝,此事谓之小,何事谓之大?威王作此反应实在出人意料,太子槐一下子怔了。

  愣怔有顷,太子槐瞥见内臣仍旧站在此处,似在等着送他出殿,遂移过眼去,望向内臣。

  内臣望一眼威王的背影,从地上捡起约书,趋前一步,小声奏道:“殿下有所不知,再过几日,苍梧仙翁的不死之丹就要出炉,陛下心中只存此事,顾不上别的。殿下可先回郢,待过几日,陛下的仙丹炼出来了,再禀此事不迟。”言讫,双手捧上约书。

  苍梧子之事太子槐早有所闻,此时被内臣点破,就不好再说什么,微微点头,接过约书,轻轻纳入袖中,拱手别过内臣,怏怏走出,下台而去。

  回至宫中,太子槐闭口不提合纵之事。苏秦诸人在馆驿候过三日,仍然不见殿下宣召,亦不见靳尚露面。几位副使无心游玩,正自烦闷,隐约听到苏秦在弹琴,不约而同地来到苏秦院中。

  见众人进来,苏秦顿住,拱手道:“坐坐坐!”

  公子卬仍是火暴子脾气,辟口叫道:“特使大人,这是在哪儿,你竟有闲心弹琴!”

  “请问公子,不让弹琴,你让在下做什么?”苏秦笑问。

  “上殿寻他们去!”公子卬气呼呼地一拍大腿,“熊槐亲口答应我们,三日后给个决断。今日已是第四日,非但音讯皆无,连靳尚那厮也不露头,这不是成心耍我们吗?”

  众人皆将目光盯向苏秦。

  “我们是来结亲的,不是来结仇的。”苏秦微微摊开两手,做出无奈的样子,“人家不宣,我们若是厚着脸皮硬闯宫门,惹恼楚人,万一被他们轰出宫去,面子岂不丢大了?”

  众人皆笑起来,公子卬也扑哧笑出,拱手道:“那……苏子爱弹琴,让我们做什么?”

  “听琴啊。”苏秦指指耳朵。

  众人复笑起来。

  “不过,”苏秦想了一下,缓缓起身,“诸位听惯了高雅之曲,在下学艺不精,或不入耳。这样吧,若是大家闲得无聊,在下可领你们前往一处地方,听听楚风楚乐如何?”

  众人皆是振奋,叫上车驾,跟随苏秦驰至一处巨大宅院。

  众人抬头一看匾额,竟是左司马府。苏秦递上名帖,不一会儿,左司马屈武携其长子屈丐拱手迎出,见过礼,迎入厅中,分宾主坐下。

  婢女端上茶水,众人品啜一时,屈武扫视众人一眼,拱手说道:“诸位特使大人光临寒舍,在下不胜荣幸。在下一介武夫,见识浅薄,还请诸位教诲。”

  “司马大人客气了!”苏秦拱手还过一揖,“在下与几位公子初来楚地,一切皆是新鲜。至郢之后,在下本欲领略楚地风采,却又人地两生,不敢蛮行,每日只在馆中憋屈,甚是烦闷。在下好乐,听闻楚地歌舞迥异于中原,又闻司马大人深谙楚乐,心痒难熬,今日冒昧登门,特此求教。几位公子、公孙闻听此事,皆欲同行。我等率性而来,甚是唐突,失礼之处,还望司马大人宽谅!”

  “苏子说笑了。”屈武笑道,“在下是粗人,只知舞枪弄棒,何能知乐?不过,诸位大人既然特意登门赏乐,在下亦难推诿。也是巧了,在下有个堂侄,新从家乡来,年纪虽幼,却是聪颖,颇知乐舞,亦善辞赋,在乡里是个才人。诸位大人皆是中原雅士,正可指点于他!”转向屈丐,“丐儿,去请屈平来!”

  屈丐应声出门,不一会儿,引了一个年轻后生急步趋入。

  后生进门,纵使心里有所准备,陡然见到这么多人,仍是吃了一惊,先对屈武揖道:“不肖侄见过伯父!”而后转向苏秦诸人,逐个躬身揖过,声音极轻,显得有些木讷,“晚生屈平见过诸位大人。”

  众人齐将目光盯在这个名叫屈平的小伙子身上。

  屈平面容清秀,细看起来,却是稚气未脱,头上尚未着冠,个头与公子章不相上下,看那又细又瘦的身条,似是仍在向高处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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