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桓闻言,并不答话,显然不与徐秀才争辩。便是知道自己这位公子诗词造诣不凡,随手在家中练字写下来的诗词,都是佳作,随意一两句,也能出口成章。虽然名头不显,只在本地小圈子里多受人夸赞,所以云书桓心中的佩服也不是一天两天。
徐秀才眼高于顶,云书桓是接受的。但是云书桓便也觉得这杨立新的新作,着实不差。
人要成名,自身本事只是其一,主要还是要靠渠道。没有宣传渠道,就如徐秀才在青山这种小县城,即便写出了大作,没有人左右吹捧,没有人传唱天下,也只会是籍籍无名。这也是为何文人都往大地方去的原因,江南之地便是文人汇聚的地方,其次才是京城汴州。
徐秀才大言不惭,云书桓闻言不说,只是低了低头。却是引来旁人不快。
只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这乡下地方,人当真少了见识,自大如此,可笑至极。”
徐秀才闻言一愣,回头去看,只见身后也坐着两个少年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从衣着来看,当真不是一般人家。开口说话那人,一副大义凛然模样,话语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却是眼神与徐秀才对视在了一起。
云书桓也是回头来看,眉头微微皱起。又看了看自家公子,也是知道自家公子可不是忍气吞声之人。
果然听得徐秀才开口说道:“杨立新,不过浪得虚名。一个官家公子,每日悲这春夏秋冬,岂不是无病呻吟?见什么东西都悲,然后用词语堆砌,便也成词,可笑至极!”
徐秀才拿刀,不服就是干。徐秀才说词,也是有理有据。
那开口说话的少年听得徐秀才之语,面色微微一愣,看了看身旁同伴。便看那同伴听了徐秀才的话语之后,还在作一番沉思模样。
徐秀才不免也朝那沉思模样的少年去看,别的倒是没有看出来什么,却是看出来一点别样的端倪。眉清目秀的面庞之外,与云书桓的气质倒是有些像。
徐秀才会心一笑,要说云小子有个闺女的外号,那不过是调笑。这位还真是个闺女模样,穿一身文人长衫,也掩饰不了女子的脂粉气息。
开口说话的少年见女扮男装的同伴没有说话,回过头来又道:“杨立新好歹也是江南有数头面才子之一,你如此大言不惭,那你说说谁的词作方才能称道?”
徐秀才想也不想,只道:“吴彦、吴伯言。诗词冠绝一时,当今天下,无出其右者。”
那少年却还是不服气,自古文无第一,徐秀才却是自己排了个高低,但是吴彦之诗词,也是冠绝一时,少年反驳不了,只道:“你真是自大得紧,既然你说杨立新浪得虚名,你有何佳作?可与江南士子比肩?”
少年随父亲到得青山县,父亲有公干,却是这少年只是游玩水道风景。少年身边的女扮男装之人,便是少年的亲姐姐。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少年倒是经常跟着其父在大江郡四处走动,却是第一次在这样的乡下地方遇见如此大言不惭之人。
徐秀才还真不把少年的话语当回事,只道:“这样无病呻吟之作,少爷我来个八曲十曲的,怕你招架不住。”
少年已然起身,气得有些发抖,口中只道:“来,你来,《声声慢》,你来一曲试试。”
此时云书桓早已一脸憧憬之色,看着自家的公子,等着徐秀才来个十曲八曲。
便是那女扮男装之人,也抬头来看着云书桓。
那说话少年更是一脸看戏的模样,等着徐秀才露馅献丑。
徐秀才脑中一想,就是那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声声慢》中,此词可当第一。却是徐秀才又觉得不合时宜,张嘴便道:“原本想来曲大作,怕你吓傻了。且给你来一曲随意之作。听好:严凝天气,近腊时节,寒梅暗绽疏枝。素艳琼苞,盈盈掩映亭池。雪中欺寒探暖,替东君、先报芳菲。暗香远,把荒林幽圃,景致妆迟。别是一般风韵,超群卉、不待淡荡风吹。雅态仪容,特地惹起相思。折来画堂宴赏,向尊前、吟咏怜伊。渐开尽,算闲花、野草怎知。”
念完之后,徐秀才还自顾自笑了笑道:“嗯,此词甚合时宜。可是比那杨毅高明得多?”
再看后座两人,已然是目瞪口呆模样。唯有云书桓答道:“高明几分!比杨毅之词更能骗到女子。”
徐秀才闻言,装作那白眼一翻模样,看了看云书桓道:“云小子,不见你平常多说一句话语,此时却是连说两句。见不得公子我好是不是?”
只听云书桓答道:“不是!”
徐秀才便是觉得与这云书桓实在交流不下去,唯有落座,做一个假装生气模样。
此时那拉二胡的老汉倒是不知从哪里出来了,坐在小台子之上,开始唱戏文小调。其实这小调更受一般人欢迎,唱的词句多有改动,虽然还不是淫词艳曲,却也多有那些淫词艳曲的暗示内容。茶楼如此的节目安排,便也是为了雅俗共赏,多拉顾客。
徐秀才拿起果脯便吃,也顾不得身后那两人是个什么模样。
那少年惊讶之后,红了个脸,不知说什么时候,词作高低,显然他也能有个基本的欣赏水平。
那女扮男装之人,反倒站起身来,走上几步,到得徐秀才的侧面,开口说道:“在下欧青,适才舍弟出言少礼,多有得罪。还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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