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走”字刚落,我开了门,看见老罗身穿黑色雨衣,帽檐和衣角都还在滴水,脸上有一层轻微的薄汗。
一个多月没见了,我感觉他好像瘦了,脸色也有几分憔悴了。
“进来吧。”我有气无力的说。
他脱掉了雨衣,换了鞋,跟我进了屋。
从玄关到客厅的沙发总共就没几步路,可是我走着走着却感到自己有些虚无缥缈。老罗似乎是看出了我有点不对劲,赶忙从后面扶住我,我吓了一跳,挣扎了几下,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你发烧了?”
我冷笑了一下,道:“岂止啊,还痛经呢。”
我挣开了他的束缚,窝在了沙发上。
“江瀚文呢?”
“学校做课题。”
“他怎么不回来照顾你?”他的声音听着有些怒了。
“不怪他,”我说,“他不知道我生病了。”
老罗许久没说话,最后跟我说他下去给我买点药。
老罗走后,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江瀚文家门口?而且知道就我一人在家?
我摸出了手机点开了屏幕,发觉有好几个来自老罗的未接电话,看了一眼时间发觉那时估计是我被吓到的时候。我有些不解的查找手机,却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出了紧急求救短信。
这个手机只要在屏幕上画个圈就会向指定联系人发出一条求救短信,而我的指定联系人是老罗。我没有更改是因为我忘记了自己手机还有这么一个功能。
可能刚才惊慌之中不知什么时候,我不小心向手机发出了指令。
老罗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给我买了一些退烧药,又给我煮了一些红糖水。我慢慢的吃完这些东西,有些疲惫的躺在了沙发上。
外面还是依旧电闪雷鸣,风雨jiāo加。
“最近过的还好吗?”老罗一边给我掩被子,一边低声问我。
“很好。”我说。
“你睡吧,我守着你睡。”
“用不着像哄小孩一样跟我说话。”
“你这嘴怎么还是这么硬。”老罗轻笑道,“你睡吧,天亮之前我肯定走,不会让江瀚文知道给你们徒增麻烦的。”
“你这话说的跟我红杏出墙了一样。”
“随便吧。”
可能是退烧药起了作用,我耳边的雷声渐渐遥远。我不知道我多久睡过去的,一觉醒来已是天亮,老罗也不见了踪影,仿佛昨晚的事qíng就是我的一场梦境。
几天后的早上,我与江瀚文一起吃早饭,我突然发觉他一直在看着我傻笑。
“你怎么啦?”我问道。
“我只是在想,我们的孩子一定又聪明又漂亮。”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现在讨论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我是说真的,“你有点吓到我了。”
“啊?是吗?对不起。”他有些尴尬,“我以为我们从小就认识,确认关系当天就上了chuáng,第二天就开始同居,我想都一个多月了,应该可以说说这些了……”
我在那一刻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并不是单纯的想和我谈段恋爱。要是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我们会面对婚姻,然后共度一生。每每想到这些,我心里第一反应不是幸福làng漫,而是无限的恐惧和不安。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江瀚文说话了:“还记得上次学校的学术jiāo流会吗?有一个英国的前辈邀请我去卡文迪许实验室工作,这几天我想了想,决定去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英国住吧。”
我知道卡文迪许实验室,据说那里出了十八名若贝尔奖获得者,是业界很有名气的实验室,要进那里工作必是最优秀的人才不可,机会千载难逢,我自然是希望他去的,但是就此定居英国……
“一直住在那吗?”我问道。
“嗯,跟住在中国一样,换了一个半球而已。”
“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想一下吧?”
“怎么啦?”
“去了英国,我的事业怎么办?我写的小说难道还要找人翻译成英文或者大老远的寄回中国出版吗?”还有那个人,再也见不到了吗?
“没关系的,我的工资挺多的,养你绰绰有余。而且最近也没怎么见你写什么东西啊。”他说的倒是轻描淡写,我虽知道他是好意,但是还是感觉听着有几分不慡。
“对了小暮,”他放下了自己牛奶杯子,“最近一段时间我估计要住在学校了。学校对我有恩,我不能将手上的课题做一半就走人。这段日子我会抓紧时间做好研究,到时候也就能没有任何负担的去英国了。”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天早上他离开了家里后,我独自在屋子里待了三天。
三天时间,没有任何人打扰,仿佛一切都倒退回了以前,我一个在家里住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我无关。但是这毕竟不是以前了,那时的我心里毫无牵挂,现在的我心里却充满了一堆事qíng。
这三天,我想了很多事qíng。
关于自己,江瀚文,还有那个人。
当我一早醒来,朦胧之间看见那个人抚摸我的头发,对我温柔的笑,亲吻我的额头,我眨了眨眼睛,却发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当我端着一杯咖啡窝在沙发,脑海里回想起的都是我和那个人在一起讨论文学的样子,我们的观点不谋而合;当那个人老了的时候,我推着他的轮椅,带他在公园走走,陪他喝茶,看书。
我突然发觉,那个人当时说的话真的错了。
哪怕我的生活里有了其他的人,在我的幻想里,那个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还是他。
我愈发的感到不安,我感觉现在的我好像是在jīng神出轨。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我。
第三天下午,我打车去了学校,找到了江瀚文所在的实验室。
我在实验室门外站定了脚步,透过玻璃窗看见了里面数个身着白大褂的身影,我一眼就看见江瀚文正站在白板前面进行着理论推导。
我不忍打扰他们,便坐在门口静静等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一直坐在门口,看见太阳渐渐的落向西方,心里倒是越来越平静,从来都没有这么平静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出来了,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里面就只剩下江瀚文和几个助手了。
我站起身来又往里面看了一眼,他正坐在写字台上不知道在记录着什么。夕阳的光照的他的侧脸愈发的柔和,他认真做研究的样子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里,无意间想起我们刚见面时他在黑板上写着推导公式的侧影,永远都是那么的富有魅力。
我看见玻璃窗上的自己微微笑着。
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杰出的物理学家的,一定会的。
我会为你自豪,但是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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