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节骨眼上,他总不能说:“失恋没关系,离家出走也没事,你成绩好呀!”
会被打死的。
最后,陆晔脑子一抽,憋出一句:“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倪嘉予施舍了他一个迷茫的眼神,估计也是头一次遇上这么不合时宜的问题。
陆晔突然福至心灵,站起来清清嗓子,说:“困也没关系,我给你唱歌提提神。今晚不用考虑电话费,不用管手机没电,想听啥随便点。倪嘉予同学,上次我给您表演了童年回忆儿歌串烧,今天换个花样,唱山歌好了。预备——走!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呦——红艳艳——”
倪嘉予被他一嗓子嚎得堵住了耳朵:“别唱了!”
“怎么,您不满意?那再换一首。我家住在huáng土高坡哦——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哦,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倪嘉予:“……”
好好好,你的歌。
她弯腰抱起箱子,径自走去江边。
临时歌唱家失去了唯一的听众,立马歇菜,gān咳了几下才换回正常频道,追着她往江边跑:“等等,你不会真想扔江里吧?公共场所禁止乱扔垃圾,你讲不讲素质!”
“大晚上唱歌扰民的人,别跟我讲素质。”
“谁扰民了?最近的居民区都隔着一公里呢,我歌声没那么销魂。”
江边竖了一排栏杆,搁几十米安一盏路灯,灯下一个垃圾桶。倪嘉予蹲在垃圾桶边,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一件地往里扔。可回收的那个桶扔完了,就换一边,往不可回收的桶里塞。最后箱子倒空了,她把硬纸板拆开折了几下,一并扔了进去。
陆晔没说话,站在旁边陪她进行这个沉默的仪式。
倪嘉予站起来时脚软发麻,陆晔扶了她一把,她靠着他的手站在垃圾桶前,吸了吸鼻子,面朝大江,说了一句:“就这样吧,都结束了。”
妈妈走了,方跃也走了,倪家回不去了,她要开始过一个人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男友这页算是掀过去了,以后就不会再为他哭了。
☆、第17章
老实说,倪嘉予对现在的qíng形有点懵,她这晚除了和倪立恒吵架时保持了正常水准,其他时候都是死机状态。
江边扔了七年回忆后,她是准备回学校的,所以当陆晔问她打算在哪过夜时,她理所当然地回答:“火车站。”
陆晔嗤之以鼻:“拉倒吧,你当这是彻夜长明的北京城吗?火车站离这十几公里呢,方圆百里找不到一辆出租车,你飞过去?”
倪嘉予瞄了眼他的自行车,陆晔如临大敌:“我不!我才不要骑车送你!你那么重!”
忍住,克制,倪嘉予暗暗告诉自己,他还是个孩子,不能打。
“去倪昊家?”
“不去了,会给叔叔惹麻烦,我爸他……那人最擅长迁怒。”
陆晔摊手:“那没办法了,住宾馆,这次你肯定带了身份证。”
家乡也就是个三线小城市,各住各家,平白无故谁也不会出来住宾馆。两人对周边宾馆状况都不熟,好不容易找了家看起来正规、门面亮堂的,刚准备登记,便见一对男女相拥而来,酒气熏天。
“一间大chuáng房。”男人脸上泛红,眼神迷离,将身份证拍在桌上。他手里抱着一个,两眼还不住地往倪嘉予身上瞄。
陆晔果断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那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前台小姐见怪不怪,录入身份信息后便抽出一张房卡,随手一指:“412,直走右转,左手边第二间。”
男人打了个酒嗝,呼出浑浊的恶臭,脚步虚浮地搂着女人往里走。
前台小姐撇了撇嘴,问他们:“你俩也要一间大chuáng房?”
倪嘉予正想掏身份证,陆晔拉着她就走:“不住了,去我家,明天一早我送你去火车站。”
半个小时后,她坐在陆晔的房间里,深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竟然被陆晔那小鬼拐回家了!
陆晔从楼下厨房端出来两碗莲子冻,递给她:“来,尝尝我妈的手艺。”
倪嘉予只见过尹慧芬一次,还是为了告陆晔的状,印象里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家里自制的莲子冻,品相不输商店,装在小玻璃碗里,碗壁上渗出液化的冷气,冻上缀了三五个莲子,撒了一把红豆,尝起来清甜慡口。
她不禁想起了母亲周子英。
她记得小时候,家里的饭都是倪立恒做的,周子英在本市唯一一家一本高校当大学老师,教物理。有一次倪立恒出差,周子英照着食谱准备母女俩的饭菜。
倪嘉予踮着脚趴在桌子上,见她妈妈郑重其事地找出了一个托盘天平,拿着小镊子教她:“左物右码,所以左边放盐,右边放砝码,放盐时要先垫一张纸,防止腐蚀。这是砝码质量,这是游码读数。我们要称多少来着……15g,会不会太少了?”
于是周子英加了两个10g的砝码。
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做一盘番茄炒jī蛋,还炒咸了。
此刻吃着尹慧芬做的莲子冻,她由衷地羡慕:“陆晔,你真有福气。”
他不但有妈妈,还是个手艺绝佳的温柔妈妈。只不过对倪嘉予而言,只会做黑暗料理的妈妈也是妈妈,总比没妈要好。
陆晔没察觉这简单一句话的心酸 ,只凭着字面意思理解,忍不住叫苦连天:“你试试一天被喂四五顿,撑死我了……不过福气这玩意嘛,都是虚的,谁都看不见,谁也说不准,要是实打实的,我还能分你一半,解解你近期的霉运。”
“唔,你最近说的话很有哲理。”
“不敢当,跟你学的。”
倪嘉予环顾四周:“我睡哪?”
陆晔拍拍身下的沙发:“我睡chuáng,你睡这。”
倪嘉予:“……这是待客之道?”
“不,这是男女有别之道。”
幸好现在是夏天,盖条毛毯遮遮空调的冷气就好,不用费心去翻箱倒柜地找被子。倪嘉予躺在沙发上,将毛毯从脚到脖子盖严实了,开始后悔她为什么不住宾馆……
沙发柔软,躺上去恨不得自己没长骨头,翻个身也要小心翼翼,非困极不易入睡。或许是突然到了一个充满异xing气息的环境,本能的防御提高了警惕,也或许是这晚的决裂与告别让人心事重重不得清静……
总之,倪嘉予失眠了。
当她第十次翻身时,陆晔终于忍不住了,倏地爬起来开了灯。
倪嘉予正睁着眼和漆黑的天花板对望,乍亮的灯光险些把她闪瞎了,一边躲进毯子里,一边叫道:“你gān嘛!”
陆晔很生气:“我好心让你睡沙发,省得你睡我chuáng膈应,这么细心周到,你不夸我就算了,还疑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你有没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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